“是啊,士南兄,黃河水患遺患甚大,我也知道很難處理,朝廷自開國以來一直都沒有辦法解決,但是泥沙淤堵之事,卻真不能掉以輕心。”
魏廣德馬上接話道。
“我何嘗不知,今日是堵塞漕運,明日大水可就是洪澤千里,唉......”
朱衡嘆氣說道,“如果只是保運河,尚且是人力所能及,可這次不止是運河,若是黃河淤堵繼續,怕是又要釀出黃河改道的大患了。”
“士南兄,黃河泥沙淤堵之事,工部就一點辦法沒有嗎?
據我所知,每年黃河都會攜帶大量泥沙沉澱在中段和末段,這也是黃河常年遭遇險情的緣故。”
魏廣德嚴肅問道。
“善貸,黃河泥沙的問題,工部確實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忽然,身後傳來江治說話的聲音。
他也是聽說魏廣德來了,所以從自己值房過來的。
魏廣德聞言,轉身衝他拱拱手,算是行禮。
“弘治六年,黃河於張秋決堤,由汶水入海,漕運中絕,朝廷派劉大夏劉大人治水,但最後也只是將黃河北岸堤壩築起,擋住黃河不北泛,不影響京畿安全。
但也因此,江淮一帶就備受黃河侵擾,直指奪淮入海。
如今淮水也快堵死,怕是距離又一次改道不遠了。”
江治嘆氣說道。
“那是否意味著,朝廷只能為此做準備?”
魏廣德一想到黃河改道,就覺得頭皮發麻,因為你很難確定新的入海口,並由此流經之地。
可以說,大河南岸,隨處都可能衝出新河道,南岸百姓已經處於朝不保夕的境地。
“是否有可能在淤堵之地附近開挖新河,在事不可為時,掘開河岸,讓黃河水自新河道入海,至少讓水患可控。”
魏廣德此時只能參考過去洩洪區的做法,想到準備新河,在黃河水位暴漲有潰壩風險時掘堤洩洪。
既然是淤堵,那就繞過淤堵區就是了。
“很難,黃河千里,處處都有危險,哪能面面俱到。”
朱衡搖頭說道。
“而且時間不等人,就算真要開鑿新河,就現在知道的情況,非數年之功不可,時間來不及,朝廷也根本承擔不起。
就是現在迦運河的開鑿,就已經牽扯工部絕大部分精力。”
江治這時候也插話道。
“工部官員都沒有好的辦法嗎?”
魏廣德看看兩人,認真問道,“若真如此,之前張閣老倒是推薦個人,如果工部真的無法,倒不如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
“誰?”
朱衡沒考慮丟燙手山芋,而是想知道張居正推薦的人是誰。
魏廣德看了眼朱衡,低聲道:“潘季馴。”
“他啊.....”
朱衡倒是沒生氣,自是搖頭說道:“他只會清淤清淤再清淤,可你能清一段,卻不能把整個黃河都清理了,最終也不過是勞民傷財罷了。”
朱衡很是不屑,因為他知道潘季馴的那點本事。
其實,後世關於潘季馴用“束水攻沙”法清理黃河泥沙淤堵之事,過於神話了。
束水攻沙法透過收窄河床斷面來增大流速,試圖利用水流的力量沖刷河床底部的泥沙,以達到清淤防洪的目的,但這種方法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黃河泥沙淤堵的問題。
束水攻沙法的理論基礎在於透過增大水流速度來提高水流挾沙能力,從而減少泥沙在河床的沉積。
儘管這種方法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沖刷河床,減少淤積,但由於黃河泥沙含量極高,水流中的泥沙無法完全被沖走,最終還是會導致河床不斷抬高。
歷史上,黃河頻繁的改道和決口問題與泥沙淤積有直接關係。
黃河泥沙含量太高,即使透過束水攻沙法增大了流速,也無法將所有泥沙沖走。
黃河的改道和決口問題不僅僅是泥沙淤積的問題,還與河流的地形、氣候等多種因素有關。
因此,實際上潘季馴治水,利用束水攻沙後雖然有效果,但黃河水患根本未根除,這也為他反覆遭到彈劾埋下伏筆。
是的,每次治水結束後不久,黃河水患再起,作為治水人自然就要被朝廷、被御史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