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跟他們說清楚,斷了他們的念想,我們岑缺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呢。”
葉勉說完,轉過去笑著問岑缺:“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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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勉的意思,傅唯一懂了,但岑缺沒想那麼多。
他只是意外,沒想到葉勉會瞞著他這件事兒。
不過,就算葉勉告訴了他,他肯定第一時間拒絕,以他現在的境況,根本沒辦法面對父母。
想到父母,他低著頭,強忍著不讓自己掉眼淚。
二十年。
他太想他們了。
哪怕已經面目模糊,可是隻需要一眼,他就能確定,那是他的爸爸和媽媽。
時光催人老,他們都變了,岑缺也變了,但一家人,血緣永遠牽繫著他們,甚至不用多說,都能知道對方就是自己苦苦等著的人。
岑缺不想去擁抱他們嗎?
他想得發瘋。
可他也怕得發瘋。
“我……”葉勉剛要說什麼,身邊的人突然站了起來。
“怎麼了?”葉勉拉住岑缺的手。
岑缺吞嚥了一下口水,覺得嗓子發緊,他努力忍著,低著頭說:“我去廁所。”
他推開葉勉的手,快速朝著後面走去。
葉勉跟傅唯一對視了一眼,起身追了上去。
岑缺走得很快,悶頭朝著前面走,也不管那個方向是不是通往洗手間的。
葉勉跑著追上去,直接從後面把人抱在了懷裡。
“怎麼了這是?”
岑缺嚇了一跳,回頭見是葉勉,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他怕被傅唯一看見,拉著葉勉就轉到了旁邊的樓梯上。
樓梯很窄,是那種設計成只能讓一個人透過的木質旋轉樓梯。
兩人一上一下地站著,岑缺站在上面,葉勉在他低下一級。
“哭了?”葉勉抬手,蹭了蹭岑缺的眼角。
岑缺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後槽牙,看著葉勉突然就有些繃不住了。
樓梯附近有人走動,岑缺覺得尷尬,葉勉回頭看了看那些人,拉著岑缺說:“跟我來。”
兩人從後面的門出去,到了外面。
這個時候,後門外面只有他們倆。
一出來葉勉就抱住了岑缺,輕吻著他的頭髮,柔聲說:“怎麼了?有什麼話,能跟我說說嗎?”
岑缺不想在葉勉面前哭,可是他發現自己唯獨在葉勉面前是最容易暴露脆弱一面的。
他緊緊地抱著對方,咬著葉勉的衣服,緊閉著眼睛,可還是有眼淚溢位來。
葉勉心疼得不行,輕撫著他的頭髮,又輕輕地拍他的背。
“哭吧。”葉勉吻了一下他的耳朵說,“在我面前,你不用忍著。”
從八歲開始,岑缺就不再是嬌生慣養的傅修傑。
他什麼糟糕的事情都經歷過,什麼可怕的煉獄都走過。
他總覺得自己已經是鋼身鐵骨,卻忘了,鋼身鐵骨裡面也裝著一顆滾燙的、柔軟的心。
葉勉的懷抱溫暖踏實,他閉著眼,從嗚咽到痛哭,秋天的夜晚,他們就這樣相擁而立,一個眉頭緊鎖,一個淚如雨下。
葉勉沒有打擾他,只是安靜地陪著,聽著那壓抑的哭聲,鑽心的疼。
岑缺哭了好久,像是要把這二十年來的委屈一口氣哭完,在這期間,葉勉的擁抱和偶爾疼惜的親吻始終陪著他。
“葉勉。”岑缺慢慢緩過了神,他在葉勉脖頸間蹭了蹭,用手摸了摸對方被他哭溼的肩膀。
“嗯?”葉勉回應他的時候,忍不住又吻他滾燙的耳朵。
岑缺說:“我好想見他們。”
葉勉沒有說話。
幾秒鐘後,岑缺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但我不敢。”
“就像你之前不敢和我在一起一樣?”葉勉故作輕鬆地笑著說,“凡事都要邁出第一步,你需要戰勝的不是別的,是你自己。”
但這很難,誰都知道。
岑缺閉上眼,沉默。
“我不勉強你,今天那些話,你也不用太當真。”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岑缺說,“你也希望我跟他們相認。”
家是每個人心之所向心之所歸,有了家,人生才完整。
尤其像岑缺,像傅家的所有人,當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這個家有了缺憾,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