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摸著他溼漉漉的頭髮。
熱水化開了髮間的血。
“是什麼任務?”
希德輕輕按壓著巴基的後頸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巴基緊繃著沒說話。
浴室天花頂上縈繞著熱氣。
他們沒有開燈,因為希德發現巴基害怕明亮的環境。
“告訴我,巴基。”
希德在巴基髮尾揉出泡沫,然後帶著泡沫輕輕地按壓巴基的頭皮——希德眼看著白色泡沫沾了血變成淡淡的粉色……他深吸一口氣。
“什麼樣的任務,把你弄得這麼髒?”
“……”
巴基盯著起伏不定的水波。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怕什麼呢?他暫時有些說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很害怕,在希德的詢問之下,他很害怕。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在剛剛他思索之後確定這種情緒名為恐懼。
恐懼。
過去的任務中,沒有人會提及恐懼,但是巴基能從他們眼中看見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那時候,這種情緒還未曾落在他身上,所以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現在他明白了。
他感到害怕。
“為什麼不回答。”
希德幫巴基沖掉泡沫,又重新洗了一遍。
“巴基——”
“……”
“你很不聽話。”
巴基抬起眼來,他看見在他前面的牆壁上貼著一面鏡子。
希德也在看著鏡子,看著鏡子裡的他。
一時間連水聲也停住了。
如果霧氣瀰漫也有聲音的話……
“我不想告訴你。”
巴基說道。
“為什麼?”
“……”
“告訴我為什麼,巴基?”
“……我害怕。”
沉默。
安靜的顏色是藍色的。
希德的手臂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腕骨上掛著一點粉色的泡沫。
他看著鏡子,輕輕衝巴基笑了笑。
“為什麼害怕?”
希德微微彎下腰,兩隻雪白的手臂圈住巴基的脖子,冰涼的臉頰貼著他的臉頰。
他抱緊他。
“士兵,你在害怕什麼?”
希德搖頭。
巴基不由自主地將下巴搭在希德的手臂上。
他沉默不語。
洗完頭,希德幫巴基擦乾頭髮,等他換了套衣服之後,走到客廳,拿著吹風筒對巴基說道:“過來,我幫你吹下頭。”
巴基異常聽話地走過去,坐在他腳邊。
希德坐在沙發上開啟吹風機,感受著巴基的頭髮卷著自己的手指,那帶著些許溫度的眷戀和依賴。
“所以你不打算告訴我是嗎?”
“……”
“任務,還有害怕。”
巴基低了一下頭。
“我殺了四個人。”
他說道。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巴基回過頭盯著希德的眼睛看,“他們讓我剖開那個女人的肚子,然後我才發現,她懷孕了。”
“很小的一個,在她的子宮裡,還活著,輕輕動著手臂,然後一分鐘過去,他也死了。”
說完,巴基轉過頭去。
他剛剛就像是彙報任務一樣。
“他們是什麼人?”
希德摸著巴基的頭問。
“叛徒。”
巴基回答。
“偷了一些檔案,很重要。”
希德呼吸不暢。
他關掉吹風筒,沉默地思索了片刻。
他的沉默是巴基的恐懼來源。
害怕著將這些事情告訴希德,因為害怕他會感到害怕。
連曾經算是“搭檔”的一個特工也曾經說過——
“你是個怪物,冷血無情的機器。”
他對這樣的評價無感。
只是害怕這句話會從希德這裡聽到。
已經不想再追尋原因。
因為他已經被恐懼填滿。
“巴基,我會帶你走的。”
希德的聲音悶悶的,他撫過巴基的耳垂,低聲對巴基說道:“我們可以走遠一點,這樣就沒有人能夠打擾我們。”
巴基知道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