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進去,然後關上門;鎖好保險箱,拉拉門把發現鎖得很牢後,滿意地點點頭。博德斯帆布包還躺在床上。她從裡面掏出一把鈔票,塞進了牛仔褲右前側口袋。烏龜雕像也在裡面。
得趕緊買件乾淨襯衫,蘇珊娜提醒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米阿,無父之女,沒有回答。顯然比起襯衫,她還有更關心的東西。她雙眼一轉不轉地盯著電話,此時,產痛尚未再次開始,電話是她惟一關心的。
要麼我們現在聊聊吧,蘇珊娜提議。你答應過的,可不要說話不算數。但是不要去那間餐廳。她微微顫抖了一下。找個外面的地方,我求求你。我需要新鮮空氣。那間餐廳裡到處是死人的氣味。
米阿並沒有爭辯。蘇珊娜隱約覺察出另一個女人正在迅速翻閱著記憶,就像翻看檔案似的——查閱、退出、查閱、退出——最終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我們怎麼去?米阿漠然地問。
(再度)變回兩個女人的黑人婦女坐在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就像滑雪橇,蘇珊娜那部分提議。你掌舵,我來推。蘇珊娜—米歐,你得記住一點,假如你想讓我合作,你最好跟我實話實說。
我會的,另一部分回答。只是你別指望我說的話你會喜歡聽,也別指望能聽懂。
你怎麼——
算了!上帝,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人會問這麼多問題!時間緊迫!電話鈴一響聊天就結束!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聊——
蘇珊娜根本沒等她說完就閉上眼睛,任由自己跌落下去。這回沒有床能托住她;她直接穿透過去,穿過時間空間,跌入深淵,隔界鐘聲的魔音在遠處隱隱響起。
現在我再次穿越,她暗想。而劃過腦際的最後一個念頭則是:我愛你,埃蒂。
唱:考瑪辣——喝酒——遊戲
能活著就是運氣。
仰望迪斯寇迪亞的天空
魔月正緩緩升起。
和:考瑪辣——來——五遍!
即使魔月暗影升起!
在這世界東看西走
讓你知道活著就是運氣。
第六章 城堡幻境
1
眨眼間,她又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突如其來的知覺彷彿撲面照來的光亮,刺得晃眼。一切彷彿回到過去:十六歲的某一天,穿著睡衣的奧黛塔·霍姆斯沐浴著明媚的陽光,坐在床邊把絲襪拉上小腿。時間彷彿在記憶中的那一刻凝結,她幾乎嗅到了巴寶莉白色肩膀香水和她媽媽的旁氏香皂的芬芳。長大了,能塗香水了,她滿心興奮地憧憬:我要和內森·弗里曼一塊兒參加春日舞會了!
接著一切旋即消失,清冽的(還夾著些潮氣的)夜風代替了旁氏香皂的氣息,惟獨那種奇妙的感覺還縈繞心頭,那種在全新的軀體裡伸展的感覺,那種把絲襪輕拉上小腿、拉過膝蓋的感覺。
她睜開雙眼。一陣冷風夾著粗砂迎面襲來,她趕緊側過臉,鼻眼皺成一團,舉起胳膊擋在臉邊。
“這兒!”一個女人招呼道。出乎蘇珊娜的預料,聲音並不尖銳,也不是得意洋洋的聒噪。“這兒,風的下面!”
她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高挑清秀的女人正向她招手。蘇珊娜第一次見到米阿有血有肉的樣子,著實吃驚不已,小傢伙的母親居然是個白種女人。顯然,當初的奧黛塔如今也有了白人的一面,這絕對會讓對種族區別異常敏感的黛塔·沃克氣得吐血。
她自己再次失去雙腿,坐在一輛粗糙的單人輪椅上,靠在低矮胸牆的一處凹陷裡。眼前呈現出一派洪荒曠野的奇景,她從未見過的。巨大的岩石鱗次櫛比,鋸齒般戳向天空,密密匝匝地延伸至遠方。映襯著清冷的彎月,這些岩石看上去就像魔怪的白骨骷髏。月光照不到的天幕上點綴著成千上億的星星,如同熱冰熊熊焚燒。斷崖齒巖間伸出一條窄道,蜿蜒曲折,蘇珊娜暗想,一隊人馬要走這條窄道的話估計只能排隊逐個透過。還得背上足夠乾糧。你可別指望在路邊有蘑菇讓你採;藍莓更是想都別想。一道暗紅色的光束在更遠的地方隱隱綽綽一亮一暗——光源遙不可見,彷彿遠在天邊。首先蹦進她腦海的是玫瑰之心,隨後意識到:不對,不是的。那是魔王的熔爐。望著時斷時續的光束,她幾乎六神無主,滿腦子充斥的都是驚恐的想象。繃緊……放鬆。增強……減弱。夜空在光束的暈染下,也跟著忽明忽暗。
“趕緊過來,如果你還想過來的話,紐約的蘇珊娜,”米阿說道。她身披亮色披肩,穿著皮質的半褲,露出的半截小腿上佈滿刮痕擦傷,腳上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