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空中飄了,來來往往忙個不停的村民們的臉上浮現的是深深地笑容,笑容裡飽含著對生活無比的信心。
李華緊緊地拉著我的手,目光緊緊地盯在了第一口大鍋中,這讓我感覺到了他更為緊張的心情。
鍋中的水兒已添了五次,正被飛滾的水兒帶的上下浮動的白色的小花和著麻黃、甘草、胖大海一起已在鍋裡熬了近一個時辰。
用李華後來的話說,其實最為緊要的就是那麼一刻,早了藥沒了用,遲了藥少了力,這得看花的顏色而定。
我實在是看不明白,不過我已習慣了李華作事的方式,那就是每次對一個事沒有把握的時候,準準地、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是想從我的手中找一個依靠,少年老成的我多多少少地對李華有些個影響。
忽然,我手上緊緊的力猛地洩了,我知道李華所說的火候到了。
定眼看時,鍋中上下翻騰的小白花一下子呈現出了奇異地藍,再回頭看李華,李華已是鬆開了我的手,衝我狠狠地一點頭,我急忙轉了身對著正拚命燒火的幾個村民大聲喊道:“撤火。”
早就被叮囑過的村民不顧火苗還在亂竄的灶堂,爭先恐後地將手伸入抓住了正洶洶燃燒的木柴,然後不停地向灶堂外扔了出去。
鍋內的沸水漸漸地平息了下去,一大鍋金黃色的藥水連著藥渣一起又被幾個大水瓢迅速地舀到了灶旁早已備好的水桶之中。
楊家的大兒子帶著二十幾個胳膊上纏了紅布條的村民護著我過了村口的大橋,在我身後是六個村民兩兩分組地各抬著一個大水桶,水桶中裝滿了對這時來說是珍貴無比的、救命的藥水。
在村民們身後是一大群穿了白色大褂的省城的醫生和說說笑笑的、依舊花枝招展的女護士們,這讓楊家的頂樑柱憤怒不已。
我同李華分了工,李華負責一鍋一鍋地熬藥水,村民們是把持不住那個應有的火候的,因此李華是寸步也離不開。
我被李華叮囑了無數遍,一個病人最多隻能給一個小碗那麼多的藥水。
為了防止意外,我在身上又帶了兩個碗,萬一有個碗打破了也還有個後續的不是。
臉上大大的口罩將我捂的喘不上氣,對於村上的村民們來講,這次用了這個新鮮的東西還真起了作用。村裡的村民們從老到小竟是一個也沒染了病,看來老外們想出的東西也不是一無是處。
站在橋上一眼望去,村外的來自各地的村民們在半里長的涼棚下是人挨著人,站的是滿滿騰騰。
遠處無數的人在家人的照料下、在強烈的陽光下、在村外的大路上、平地上用了自個的各種顏色的布搭成了一個個奇怪的小棚,我心中是一陣陣地隱隱的酸楚。
楊家的老大果然像是村長說的是有一定的領導才能,村外的人群在紅布條的指引下一下子沸騰了起來,迅速地分成了三路縱隊,我分明地看見離我最近的一個老人的眼中燃燒著的希望的火焰。
我將六個藥桶也兩兩地分成了一組,正好對著三個長長的望不到邊的隊伍,心裡愁的是這點藥水怎能夠給他們用?盼著李華快點地熬啊。
果然藥水分的非常地快,病的很久的外面的村民們十分地配合著我們,很自覺地用碗盛了藥水就迅速轉身而去,不久幾個桶就見底。
我有了些焦燥,還沒等我直起身來,二叔帶著第二批的送藥的村民就趕到了橋上。
一個整天加一個整夜,所有村裡村外的生病和沒生病的村民都分到了一小碗藥水,楊家老二帶著村民再三地證實了這個讓人們振奮的訊息。
當再一次太陽西斜的時候,我已累的是躺在了橋上,二叔搓著大手圍著我不停地轉著,眼中滿是疼愛和無奈。
忽然,不遠處的涼棚下有人高聲地歡呼起來:“他醒了、他醒了,他好了、他好了”,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一聲接一聲的叫聲從涼棚下傳出。
“娃兒醒了,”“孩他娘孩他娘”,“孩啊”,“你個累死人的妮”,“你咋不死”,“你就會害俺”,“你個要命的”,“你活了”,“俺看看”,“別動”,“老實點”,“別哭”,“笑一笑”。
村外到處是哭的、喊的、笑的、叫的、罵人的、扔東西的亂亂的聲音,到處是四處跳著、蹦著、抱著、拉著手轉著、拍著手扭起了秧歌的人們。
我躺在地上扭了扭不想再動的頭,看著蹲在我的身邊將雙手放在胸前的二叔,他眼中竟然流出了兩行在陽光下閃動著光芒的淚。
我不竟也是心中一酸,眼中起了一層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