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是一小團捲起來的葉子,在博瑞屈對我吐口水的時候敲到我的下巴?我謹慎地把它舉到從鐵窗照進牢房裡的微弱光線中,發現有一層白色的東西固定住外層的葉片,於是把它撥開。我看到白色的豪豬刺末端,而黑色的倒鉤頂端正好固定住葉片,一開啟來就看到裡面粘粘的一團棕色玩意兒,然後把它舉到鼻子下小心嗅著。是一些混合藥草,但其中一股味道特別明顯,我也立刻辨識出這令人作嘔的氣味。帶我走。一種群山的
藥草,也是強力的止痛劑和鎮靜劑,有時用來安樂死。珂翠肯當時在群山就是試著用這種藥草殺了我。
跟我來吧!
還不是時候。
這是博瑞屈的訣別禮物?他想讓我毫無痛苦地結束生命?我思索他剛才說的話,“最好在此躺下死去”。這是教我一場搏鬥在贏家產生前是不會結束的人給我的嗎?這也太自相矛盾了。
獸群之心說你應該跟我走。就是現在,今晚就走。躺下來,他這麼說。變成一把骨頭,稍後讓野狗挖出來,他這麼說。我感覺到夜眼努力轉達這個訊息。
我沉默地思索。
他把這根刺從我的嘴唇上拔出來,兄弟。我想我們可以信任他。就跟我來吧,就是現在,今晚就走。
我端詳手中的三樣東西:葉子和刺,還有這一小團藥草。我把這團藥草包回葉片中,用刺固定住。
我不明白他要我做什麼。我抱怨著。
靜靜躺下來,穩住你自己,然後跟我走,把你當成我自己。夜眼在腦中思索某件事情,因而停頓了好一會兒。必要的時候才吞下他給你的東西,只有在你無法自己過來我這裡的時候。
我可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但是我和你一樣,我想我們可以相信他。我在一片陰暗中疲累地撥弄袖子上的線,當它終於鬆開的時候,我慢慢將裡頭的小袋粉末取出來,然後把包著葉片的藥草推進去,迫使那根刺將它固定住。我看著手中的小紙袋,忽然靈機一動,卻拒絕再思考下去。我將它緊握在手中,接著把身子裹進普隆第的斗篷裡,慢慢地在石板凳上躺下來。我知道自己應該保持警戒,免得欲意會回來,但我太絕望也太累了。我和你在一起,夜眼。
我們一同迅速跑走,穿越一片銀白的積雪進入狼的世界。
眾所皆知,馬廄總管博瑞屈在公鹿堡任職期間,向來是一位優異的馬匹、獵犬及獵鷹的訓練師,而他掌管動物的技藝在當代幾乎算是個傳奇。
他剛開始只是一位普通計程車兵。據說他來自遷居修克斯的移民群中,有些人則說他的祖母原是奴隸,因為表現優異,住在繽城的主人就賜予她自由之身。
當他擔任士兵的時候,作戰的勇猛讓當時年輕的駿騎王子相當注意。謠傳他因為一起小酒館打架事件的紀律問題,而首次會見他的王子。他曾擔任駿騎武器練習的搭檔,但駿騎發現了他對動物方面的天分,於是派他管理他的侍衛隊坐騎,過沒多久他也開始負責照顧駿騎的獵犬和獵鷹,最後掌管公鹿堡的整個馬廄。他對動物醫療和體內各器官的瞭解還延伸至牛羊豬等,偶爾也醫治家禽。他對動物的瞭解程度無人能及。
由於一次獵熊事件所導致的嚴重傷害,讓他這輩子都將跛腳行走,但這似乎也緩和了他年輕時聞名的火暴急性子。儘管如此,事實仍顯示很少會有人願意跟他共度餘生。
在血瘟流行之後的幾年,他的藥草療法遏止了羊群疥癬在畢恩斯公國爆發,進而防止羊群集體死亡,更讓此疾病無法散播到公鹿公國。
清朗的夜空星光閃閃。一個矯健的身影奔騰在積雪的山丘上,生氣蓬勃地跳躍前行。我們行經的路徑上滿是從樹叢上像瀑布一樣落下的雪,我們就在這裡獵殺飽食,填滿所有的飢餓。
夜晚
清新開敞,並且透出陣陣寒氣。沒有籠子關住我們,也沒有人打我們,共同體驗全然的自由。我們來到一道泉水猛烈地湧出且幾乎毫不結凍之處,圍繞冰冷的水面。夜眼徹底抖動我們的全身,然後在空氣中深呼吸。
天亮了。
我知道,但我不願去想它。早晨,當夢境結束,現實仍存之時。
你一定要跟我走。
夜眼,我已經和你在一起了。
不,你一定要跟我走,放掉一切跟我走。
所以,它就如此告知我不下二十次了,我也不會誤解它想法的急迫。它的堅持十分明顯,而它的一意執著也令我感到神奇。緊抓住和食物無關的想法向來不是夜眼的作風,可見這是它和博瑞屈決定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