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力被封,她眼睛讓一塊細長的黑布矇住,什麼都看不見,她也懶得揭開,因為她此刻不想看到身邊的這個男人。
啟雲帝眸光一暗,手垂了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悵然輕嘆,“容兒,你就這樣討厭我嗎?”
“是,很討厭。”她十分肯定的給他答案,面容冷漠,神色與語氣中的厭惡之色異常明顯。
啟雲帝面色驀地一白,冰灰色的眸子裡透出一片死寂,猛地咳嗽起來。那咳嗽之聲,一陣比一陣急劇,帶著沉重的喘息,聽在她耳中,彷彿一個將死之人要將心肺都一併咳出來的感覺。這幾日,這是她聽到的最多的聲音。
馬車停了,小荀子撩起車簾,快速進來遞給啟雲帝一顆黑漆漆的藥丸,“皇上,您快含著這個。”說罷轉眼看漫夭,目光復雜,語氣似是懇求又似埋怨,“公主,奴才求您別再氣皇上了,您這麼做,遲早會後悔的。皇上不像您想象的那樣,他從來沒有對不起您,如果沒有皇上,您以為您能活到今天嗎?”
“住口!咳、咳、咳……誰準你多嘴,出去。”啟雲帝不悅,極少有的動怒。小荀子不甘的叫了聲:“皇上……”
“朕叫你出去。咳咳……”見皇帝動怒,又是一陣咳嗽不止,小荀子忙住了口,嘆著氣退出。
漫夭轉過頭,她看不見啟雲帝,只能聽到他如同撕裂心肺般的咳嗽和喘息,她微微皺眉,不知怎麼了,心中不自覺的多了一絲隱隱的不安。小荀子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後悔?他說沒有啟雲帝,她活不到今天,可是,若不是啟雲帝,她又怎麼會受了那樣多的罪?即便從前啟雲帝對真正的容樂公主有大恩,那與她又有何干系?她不是容樂,她只是漫夭。她這樣想著。心中便安定了。
咳嗽聲漸停,啟雲帝沒有再開口,只是靠在車廂,目光溫柔而又複雜,一直看著她的臉。她感覺到他的視線,別過臉去,有些不自在。總覺得這樣的相處,詭異得讓人心裡發顫。
馬車走的是偏僻的小道,可能是考慮到她身懷有孕,馬車行駛速度不快,且每過一座城,都會在客棧住上一晚,讓人為她煎上一碗安胎藥。
她有些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可以對待同一個人,狠心的時候那般冷酷殘忍,體貼之時又這般細心周到?他的心思,像一潭深水,讓人琢磨不透。她不知道他何時又會給她狠狠的一擊,是害她的孩子?還是利用她做籌碼要挾她心愛的男人?無論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即便他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感激他。
邊城之夜,一家普通客棧上房,她終於抵不住多日來的疲乏困意,沉沉睡去。
推門而入的男子緩緩靠近,在床邊輕輕坐下,小心翼翼揭下她眼前的黑布。望著那張每日出現在睡夢裡的容顏,他面上一貫的溫和儒雅退去,目光痴然如醉,眼中一片哀傷。只有等她睡熟了,他才敢取下這塊黑布。他害怕她清醒時看他的眼神,那麼濃烈的憎恨和厭惡,像是一把鋼刀,穿腸剖腹,直扎心底深處,更勝過那一日城牆之上,他親眼目睹她朝那個穿著他衣裳的男子毫不留情射出的利箭。本在他意料之中,然而,他的心,仍在那個時候,隨著那支箭,支離破碎。
容兒,你為他,可以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可為何獨獨對我……總是這般殘忍?
他在心裡無聲的問她。
“皇上。”一身夜行衣的小荀子輕步而入,拉下面上的黑布,小聲喚道。
啟雲帝頭也不抬,隨口問了句:“情況如何?”
小荀子壓低聲音回道:“皇上所料一點不差,幸好我們去的及時,早他們一步。現在太后娘娘正四處派人尋您呢。南、北朝也派出很多人查探訊息,各處關口都有人盤查,如果您不想讓太后娘娘找到我們,那我們的令牌就不能用了。”
啟雲帝點點頭,這些都在意料之中,他淡淡吩咐道:“照原定計劃,去準備幾套粗布衣裳,喬裝上路。”
小荀子應了,又道:“可是皇上,您的藥……不多了。”
啟雲帝眸光頓了一頓,問道:“還剩多少量?”
小荀子憂心忡忡道:“照正常的服用量,怕是撐不過兩個月。”
啟雲帝清眉微蹙,沉吟片刻後方道:“以後煎藥時材料減半,再由三日一次改為五日一次。”
小荀子驚道:“這如何使得?您的身體……唉!皇上,您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啟雲帝冰灰色的眸子裡一片死灰般的寂然,他凝望著靜靜躺在床上睡夢安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