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以為他對她還有算計?
宗政無憂緩緩移了目光看她,那雙美眸一如從前的淡然明澈,只是歷時一年,多了幾分蕭瑟淒冷以及淡漠疏離。就是這樣一雙眼,於這許多個日日夜夜,在他心上或是夢裡流連不去,令他睡不安穩食不知味。如今,她就在眼前,咫尺之遙,卻如同隔了天涯海角,往日的種種糾纏,在她心裡,終究是什麼都沒留下麼?連一h恨意也無。想到她之前對昭雲說過的那句話,便有如芒刺在心,痛不止息。
你以為,你對本王…,還有利用價值?”他字字夾冰,霜結在心。
我也認為,應該是沒有了。可我實在不明白,離王為何要調查我?又何以在那樣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清涼湖救我一命?也許是杯弓蛇影,但她卻不得不如此。悲哀無奈的人生,便是由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利用以及傷害背叛中一步一個血印踏了過來。她總在不由自主想起他的時候,一遍一遍提醒著自己,這個男人曾經利用她的身體做他練武的工具,在她卸下心中防備的時候,給了她致命的一擊,那種鮮血淋漓的痛,她怎敢忘?又怎能忘?
淡漠和懷疑從來都是雙刃劌,創傷別人的同時,那嚥下的痛也如利刃穿心口就好似宗政無憂,用冷酷掩飾傷痛,從來都是傷人傷己。
他勾唇一角,笑得無比自嘲。本王只是覺得太無聊,想看看你選的男人,到底能給你什麼樣的生活?是否沒有我,你就能遠離利用和傷害?
漫夭心間一顫,他在暗指傅籌同樣在利用她,他在提醒她,她的身邊根本沒有真心待她之人,活得可笑。
沒有他,還有別人視她為棋子。她心口窒痛,卻努力地笑了起來,笑得極其燦爛,黯淡了月之光華,喉頭輕咽,嚥下的不知是何種滋味,她笑著道離王看到了?將軍待我很好,他給了我想要的生活。至少……,我目前還不曾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倒是你,我該說聲恭喜。今日名門閨秀齊聚,賞花宴名副其實,想必離王殿下必能得償所願,擇佳人相伴。”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沒有半點的言不由衷。
他冷笑無聲,他選妃,她笑顏恭喜,竟這般無所謂之態。
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多難。果真不難麼?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可有錐心之感?倘若她真能將過去忘得乾淨而徹底,那她眼角眉梢隱藏的那麼多的落寞和蒼涼又是為了什麼?
那一年的日子,他每每聽說他們不曾同房他心中莫名欣喜。清楚記得,她曾說過,沒有感情便不能在一起的那句話。
他以為,她是忘不了他。
可就在他心懷期盼,日夜兼程為她帶來她最喜歡的荔枝回到京城的第一晚,他便得到了他們同房的訊息。這代表什麼?代表她接受了傅籌,代表她對侍籌產生了感情。她這樣聰慧的女子,倘若不願,誰能勉強得了她?
也許是他們相處的時日太短,或計是因為他們之間說過的話不夠多,要不,為什麼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記得那樣清楚?
飛掠而來,一把拽過她的身芋,轉眼間,朝思暮想的人兒落入懷抱,那熟悉的想念洶湧而來,懈間淹沒了他的驕傲和理智。
他想喚她一聲“阿漫”那縈繞心頭的名字,一如從前,喚得極盡溫柔
他想問她,傅籌是真心待你好嗎”這樣的日子,真是你想要的?你當真對選妃一事半點都不在意?
他想說,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多難。那是因為愛得不夠深。
這些話終究不適合他,即便是心裡會想,但他什麼也說不出口,就連那聲“阿漫”,也卡在了喉間,如一根長刺,不得而出。
粹不及防的擁抱,令漫夭完全僵住口一年不見,他的行為還是這般出人意料。一會兒漠然相對,如陌路之人;一會兒冷酷無情,說話傷人不留餘地:一會兒又緊緊擁抱,彷彿擁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她早已經分不清了。
這樣熟悉的懷抱,這樣熟悉的氣息,深夜裡寂靜無人時,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每每都被那刻骨的痛意狠狠壓制下去。
假如當初沒有利用,又或者真相揭曉時,他不曾那般冷漠傷人,那麼,一切是否都會有所不同?
如果他們一直愛下去,現在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幸福?
沒有假如,也沒有如果,那些利用,那些傷害,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離王殿下,請放開我。”掙扎不得,她便開口,聲音清冷淡漠,聽不出絲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