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猛然抬眸,正撞上他犀利的目光,那隱隱泛起的笑意,是對她的嘲諷吧?
請罪?!她去什麼罪?!
她本是受人陷害,卻要她去請罪!滿腹委屈,無處訴說。她嬌唇顫顫,掙扎許久,才笑著擠出細弱的聲音。
“皇上……臣妾與皇后是您的平妻,臣妾若去請罪……不合乎規矩吧。”澀緊的嗓子,越發顫抖的聲音,她只能用淺笑掩飾。
“記住!你且清楚記住!”他忽然揚高志調,點著自己的心口,無比鄭重地繼續說,“在朕心裡,只有皇后楚芷兒是朕唯一的妻子!”
殘月笑得燦爛如花,殊不知一把鋒銳的刀子深深插入她心頭最最柔軟的地方。
“臣妾,遵旨。”她高聲說道,再沒看他一眼,起身離去。
她不知道,就在她步子沉重地走出大殿時,雲離落墨黑眼底所有的冰冷瞬間瓦解破碎。
他幾乎無力地靠在榻上,就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目光漸漸模糊……
隱隱約約間,似乎覺得,這樣離去的背影,好熟悉熟悉。
在哪裡見過?為何心裡這般的疼痛?
他尋不到疼痛和記憶的根源,忽然憤惱起來,一手將矮桌揚翻在地上。
香灰灑落一地,晶亮的火星隨著清風拂過變得更加明亮。
宮人們嚇得連喘息都不敢,哆哆嗦嗦地跪著,聽著周遭不時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
“放肆,放肆——”
雲離落大聲咆哮幾聲,才漸漸安靜下來。
殘月一步步走向棲鳳宮,皇后的寢宮。腿沉重得好似灌了鉛,要用很大的力氣才抬得起腳步。
夏荷亦步亦趨跟在左右,一臉擔心。
“公主……”
“公主,一定要去嗎?”
殘月抓緊廣袖中的手,悽惶的目光漸漸清冷下來。
“如果不去,便是抗旨不尊。”
“可是……公主和皇后平起平坐。您去皇后宮前請罪,便是自貶身份,日後公主在宮裡,就更不受人尊重了。”
殘月沒有說話,看向漸漸近了的坤乾宮,她命夏荷找來荊條。
負荊請罪的戲,要做就做足,讓別人看到她深明大義看到她的委曲求全。
殘月背上荊條跪在棲鳳宮前,來往過路的宮人們見此景,紛紛低語著留下來看戲。
雖然只是遠遠站著,漸漸也圍上來不少人。
棲鳳宮敞開的宮門內,已有不少宮人湊過來看熱鬧。大家議論紛紛,皆猜測殘月此舉的原因。
“難不成,果真是貴妃娘娘勾結青竹誣陷皇后娘娘?”
“呸!都說良國人沒一個好東西!攻城略地,害了多少老百姓!我爹就死在戰亂中。如今又派什麼勞什子公主過來和親求和。要我看就是良國使的一招美人計,想來攪和咱們後宮不得安寧。”
連珠炮般嘟嘟囔囔的宮女正是皇后宮裡的雲燕,長得雋秀清美,一對杏目微微上揚,透著幾分高人一等的傲氣。
在棲鳳宮,除了金鈴是皇后的心腹外,雲燕便靠她那一張會說話的嘴,深得皇后喜歡。往日裡打賞不斷,在棲鳳宮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宮女。
“貴妃娘娘入宮沒多少日子,怎麼會與青竹相識?怕不是裡面有什麼誤會吧?”芸茉小心翼翼出聲。
一想到朝夕相處的青竹如今身處另外一個世界,芸茉總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不敢哭,拼命咬唇忍住。
“我看你也不是什麼乾淨東西!青竹與你在一個房間多年,她與貴妃勾結你會一點不知情?!”雲燕說著就揪住芸茉的耳朵不放。
芸茉痛得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不敢大聲喧譁,只能細著聲音求饒。
“雲燕姐姐,我真的不知情!饒了我吧,好痛……”
雲燕狠狠瞪了一眼芸茉,鬆了手還不忘補上一腳,“以後給我小心點,別讓我抓到什麼把柄!否則我稟告皇后娘娘,你該清楚會是什麼下場。”
芸茉捂住痛處,一邊哭著,一邊連連稱“是”。
殘月依舊端端跪在棲鳳宮宮門外,門內不遠處雲燕打罵芸茉的場景,她看得一清二楚。
牙關暗自咬緊,心下發誓,終有一日,她會讓那些人統統都臣服在她腳下。
殘月一直跪了許久,棲鳳宮內也沒人來傳話讓殘月進去,或者是皇后出來。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宮門外正有一位貴妃負荊請罪跪著。
這樣大的陣仗,皇后怎能不知,只怕第一時間就有人去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