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驍點頭。香雅與紅袖便放下那層層的緯幔,兩人依次立於帷幔之外,臉上有著濃濃的擔憂之色。而另一處屋裡,剛剛醒轉的郭氏在聽到翠竹的敘述之後,良久無聲,最後揮了揮手,退清屋內服侍的人,將頭埋在枕裡,哭了個昏天黑地。
她後悔,真的後悔了。
她怎會想到,只是一個私念,便會將梓清弄到如此田地,謝家九死一生逃了出來,原本以為一切結束了,可是卻又因了這個玉玲瓏差點要了梓清的命。郭氏並不是不知曉玉玲瓏,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當年徐氏之死,她確曾有過懷疑,以二人之間的交情,她相信,既使是徐氏尋死,也定會有所囑託。但一直沒有等到隻言片語,就在她放棄後,那年聖駕南巡,卻讓她知曉了一個秘密。
那年聖駕南巡至龍溪,做為皇帝授業恩師的王家,有幸接迎龍駕,在一側的書房裡,皇帝與英親王發生爭執,兩人言詞之間幾度提起玉玲瓏,提起錢少傅,哦,那時錢少傅還不是少傅。郭氏便猜測徐氏之死是否與這玉玲瓏有關係。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關注著京城之事,只是京城卻是一片歌舞昇平,錢家青雲直上,漸漸的她忘了這件事,時間總是會磨平很多東西,仇恨也罷,感情也罷。王家在王太傅死後,家道中落了,長子又一直病苛纏身,好在安逸伯府牽念舊情,與長女訂下婚約。
再後來,幾個庶女也都大了,梓清也大了,到了要說親的年紀。不曾想,卻在這時,謝家忽的上門提親了,謝家老爺,謝紹峰親自寫了封書信來,表示之所以有結親之願,也是當年徐氏的願望。且再三承諾,謝沐安此生絕不會納妾。那時,她又怎會知曉,謝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只是那個誤流入府中的玉玲瓏。而她又何曾不懷有私心?她又何曾不是想借著謝家之勢為慚走下風的王家,為王梓陽拴一層保險,當時雖曾擾豫,可是王梓淇幾句話勸過,她便欣然應允了。
梓清成親三年,一直無所出,她甚至慶幸謝家有言在先,是故當王老爺有意將王梓萱送入謝府時,她沒有堅決阻止,私心裡她是想著,若是梓清當真不能生,當日所言不納妾之事便得作罷,如此,肥水不流外人田。卻不料,梓清心傲,不竟擺了王梓萱一道,還幫謝沐安納了別的妾。
郭氏緩緩搖頭,她的這個女兒啊,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像誰。偶爾憶及時,隱約便覺得梓清與逝去的老太爺竟似有那麼幾分相像,都是婉約的人,卻在動手之時,不會留給你半分餘地。郭氏長長的嘆了口氣,喊了青湖、蓮露進屋服侍梳洗。
“太太,昨兒個,老爺把三姨娘給打了。”青溯一邊幫郭氏綰著發,一邊輕聲道。
郭氏不由得挑眉,“老爺把楊氏給打了?他捨得嗎?”不由得輕哼一聲,眼裡有了濃濃的嘲諷之意。
“三姨娘正在那鬧著要跟五小姐一起出家呢?”捧了水進來的蓮露接著說道:“府裡都成這樣了,她還有心思鬧。”
郭氏撇了撇唇,淡淡道:“隨她去吧,再鬧她也翻不了天。”
青湖點了點頭,將剛打聽來的訊息說道:“清語齋裡,二公子在給四小姐療毒。”
郭氏點了點頭,這事,適才翠竹便來說了。見青湖卻是眉宇皺了皺,似乎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不由道:“怎麼了?你有話說便是,怎的這麼一番神情。”
“那個……”青湖紅了臉,低了頭,嚅嚅道:“那個,太太……”
郭氏不由便揚了眉,目光略帶了凌歷看著青湖。
“太太自個兒去看吧。”青湖急急的說了聲,到不是她有心挑事,而是她覺得四小姐是不可能嫁入英親王府為正妻的,可是二人這般,以後四小姐想再找又更難了,難不成,四小姐便做他二公子的外室?也搞不懂,為什麼四小姐選的那個人不是藍掌櫃。青湖深深的嘆了口氣。
隨意的往頭上插了幾枝珠花,郭氏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才出了芳雪齋,赫然發現天已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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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鋒驚覺到那股蓄勢而來的殺氣時,不由神色一緊,轉了身對一側的疊影道:“你下去通知藍掌櫃,有危險。”
疊影一個翻身,落在院內,匆匆向守在門口如門神一般的藍少秋跑了過去。
“藍掌櫃的,有人意圖不軌,你看要不要疏散府裡的人?”
藍少秋眉宇一蹙,俊秀的臉上瞬間籠起一片寒霜,“是謝家的人?”
疊影搖頭。“無法確定,但十才八九便是。”
藍少秋點了點頭,對疊影道:“你將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