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和腿都痛得厲害,腦袋像是讓錘子砸過似的,胸部有一種發墜的沉重感,而且胸腔裡全是膿液。一咳嗽,左胸那兒就痛苦地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好像裡邊的肋骨在一根根地折斷。他左耳上也感到火辣辣的灼痛。也許——他這麼想,也許他氣數將盡;該放棄了。
但一觸及這念頭,他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會起來反對。
“埃蒂!”他叫喊道,這會兒倒沒有咳嗽。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埃蒂轉過身,一隻腳踏在骯髒的爛泥堆上,另一隻腳蹬著一塊凸起的岩石。
“你去吧。”他說著揮動手臂,出人意料地作了個大範圍搜尋的動作,這手勢表明他想甩開槍俠,忙他自己最要緊的事情,真是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到奧黛塔,搭救她,如果真有必要的話。“完全可以這麼著。你穿過那道門,去拿你需要的東西,等你回來,我倆就在這兒等著了。”
“我懷疑。”
“可我必須找到她,”埃蒂看著羅蘭,他的凝視的眼神顯得那麼年輕,那麼坦誠。“我必須這樣,我真的必須這麼做。”
“我理解你的愛,也知道你的需要,”槍俠說,“可是這回我想你得跟我在一起,埃蒂。”
埃蒂久久地瞪視著他,對自己聽到的話似乎感到難以置信。
“跟你一塊兒,”最後他詫異地說。“跟你在一起!神聖的上帝!現在我想我真的是把什麼都聽明白了。叮啷哐當,每一件事。上回偏偏是寧願讓我割了你的喉嚨,說什麼也不肯讓我跟你一起過去。這回卻又逮著這機會了,還不知她是不是讓什麼東西給撕了。”
“如果要出事,也早就發生了。”羅蘭這麼說,雖說他知道這不可能。這位女士也許受了傷,但他明白她沒死。
不幸的是,埃蒂也這麼想。一個星期或十天沒碰毒品,令他的腦瓜子明顯靈活了很多。他指著門。“你知道她不是那麼回事。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些該死的事情就都過去了。除非你在告訴我這事我們三人缺一不可時是在撒謊。”
埃蒂還想往斜坡上走,但羅蘭的眼神像釘子似的盯住了他。
“好吧,”槍俠說。他的聲音幾乎就像那天面對尖聲嘶叫的黛塔一般柔和,那是對陷於隱秘之中的那個女人說話。“她還活著。現在還活著,可為什麼她不回答你的呼叫?”
“嗯……那些野貓什麼的把她給叼走了。”但埃蒂的聲音顯得非常無力。
“野貓也許會撕了她,把能吃的都吃了,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最多,它會把她的身子拖到一個陰涼地兒,不至於讓太陽暴曬,這樣晚上還可以回來再吃一番。可是情況真要是這樣,這扇門就會消失。野貓不像那些昆蟲,它們得先讓獵物喪失活動能力,然後再拖去吃掉,你知道的。”
“那也不一定,”埃蒂說。這工夫,他似乎聽到奧黛塔在說你本來該去參加一個辯論小組的,埃蒂,不過他很快就甩掉了這念頭。“也許有隻野貓來抓她,她拔槍射擊,但你槍裡那些子彈啞火了。該死的,沒準前邊的四五顆子彈都這樣。野貓就撲向她,抓撓她,就在生死攸關的那一瞬間……砰!”埃蒂的拳頭砸在男一隻手掌上,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就像親眼目睹那情形似的。“這顆子彈幹掉了野貓,要不野貓只是受了傷,或者這一來把它嚇跑了。是不是?”
羅蘭溫和地說,“真要是那樣,你就會聽見槍聲。”
有那麼一忽兒,埃蒂只是呆怔地站在那兒,就像啞了似的,想不出能反駁的話來。是啊,他們應該能聽見。他們第一次聽到野貓叫聲離這兒足有十五英里,沒準還有二十英里。槍響的聲音——
他冷不丁帶著一副狡黠的神情看看羅蘭。“也許你聽到了,”他說。“也許你聽見了槍響,我那會兒正在睡夢中。”
“那也會驚醒你的。”
“不會,因為我真的太累了,夥計,我睡著了,睡得像——”
“像死人一樣,”槍俠用同樣溫和的聲音說,“我知道那種感覺。”
“那麼你也明白——”
“可你當時沒有睡死過去。昨天晚上你根本不是那樣,野貓嚎叫那陣子,你立馬就醒過來,幾秒鐘裡就起身了。因為你在惦記她。沒有槍聲,埃蒂,你知道的。你也應該可以聽見。因為你牽掛著她。”
“沒準她拿石頭把那東西的腦袋給砸爛了!”埃蒂吼道,“我要是跟你站在這兒辯個沒完,而不是去好好搜尋,怎麼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我是說,她也許受了傷,躺在哪個角落裡,夥計!受了傷,流著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