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了回去。
“那好,這個問題是,‘威廉·彼特·布萊迪①『注:威廉·彼特·布萊迪(William Peter Blatty,l928— ),美國電視劇和驚悚小說作家,著有《祛魔師》(Exorcist)等。』哪一部很受歡迎的小說,背景是華盛頓特區郊外的喬治敦上流社群,寫一個年輕姑娘被惡魔私藏起來的故事?’” “約翰尼·凱什②『注:約翰尼·凱什(Johnny Cash,1932—2003),美國鄉村音樂歌手。』。”亨利回答。 “耶穌基督!”特里克斯·波斯蒂諾喊道,“你回答什麼都來這麼一句!約翰尼·凱什,你他媽的回答什麼都來這麼一句!”
“約翰尼·凱什就是一切。”亨利莊重地回答,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他們對這個回答顯然非常驚奇……接下來爆發的一陣大笑不是發自跟亨利呆在一個房間裡的人,而是另外兩個坐在儲藏間裡的“紳士”。
“你要我把門關上嗎,巴拉扎先生?”西米平靜地問。
“不用,這樣挺好,”巴拉扎說。他是第二代西西里移民,但他說話的口音已經一點也聽不出來了,而且也聽不出他還曾在街面上混過。他和生意上的同齡人很不一樣的地方是,他是高中畢業生,其實學歷還不止高中,他還上過兩年商學院——在紐約大學。他的聲音,就像他做生意的方式一樣,是美國式的溫文爾雅。看他外表就像看安多利尼一樣,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人們第一次聽見他清晰而純正的美國英語時,都會驚呆了,還以為聽到的是一種特別出色的腹語呢。因為他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個鄉巴佬或是旅館老闆,或是一夜暴富的黑手黨——只不過是撞上運氣,湊巧在某時某地撈著了一票,而不是靠聰明才智打拼成功。看上去他很像是上一代人稱為“八字鬍彼特”的聰明人。他大腹便便,穿得像個農民。這天晚上他穿一件白色的平紋全棉襯衫,領口敞開著(腋窩下面全是滲出的汗斑),腿上是一條平板的斜紋褲子。麵糰似的腳上沒穿襪子趿著平跟船鞋,那鞋舊得不像雙鞋,倒像是拖鞋片兒。腳踝上裸露著藍色和紫色的靜脈,那些曲張的血管縱橫交錯。
西米和克勞迪奧望著他,有一種心馳神迷的感覺。
在過去的日子裡,人們叫他伊爾·羅切——石頭。一些過去的老人現在還這麼稱呼他。在寫字檯右邊最上面的抽屜裡,一般生意人總會擱些拍紙簿、鋼筆、別針什麼的,而恩裡柯·巴拉扎卻一直在那兒擱了三副紙牌。但他從來不跟手下人玩牌。
他只是把牌搭來搭去。
他會抽出兩張牌來,把它們搭成一個A字,這時還不能把牌橫擱上去。接著,他再搭一個A字。在兩個A的頂部,他會放上一張牌,做成一個頂。他會一個疊著一個地搭A字,直到他桌上的A字一直撐到天花板那麼高。如果你湊上去看,全是像蜂窩似的一個個三角形。西米曾看見這牌屋倒塌過幾百次。(克勞迪奧也時不時目睹此景,只是不那麼經常,因為他比西米要年輕三十歲,西米希望和他娶來的母狗老婆一起回新澤西的農莊,在那裡,他將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園藝上……而且要比他娶來的母狗老婆活得長;比岳母大人活得長是甭想了,他早已放棄了瞻仰岳母大人葬禮儀客的痴心妄想,岳母大人是老不死的,但活得比母狗老婆長總還是有指望的。他父親曾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翻譯過來大致是這個意思“上帝每天都在你脖子後邊下大雨,但只要有一次漫上來就能淹死你”。可是西米壓根兒沒覺得父親的意思是說上帝畢竟是個好人,所以他只希望能和某個人一起過,如果不可能和另外的人一起過的話),但他只有一次看見巴拉扎為牌屋的倒塌而發過脾氣。一般說來是由其他事情引起的——某人在另一個房間裡關門太重了,或是一個醉鬼稀裡糊塗地撞到了牆上;經常是西米看著醉心搭牌的巴拉扎先生(他還是叫他老闆大人,就像是切斯特·古爾德③『注:切斯特·古爾德(Chester Gould,1900—1985)美國漫畫家,上個世紀30年代初所作連環漫畫《迪克·特雷西》很受公眾歡迎。』的連環漫畫裡面的人物)花費好幾個小時搭起來的高樓倒塌了,只是因為自動唱機播放音樂時低音部分太響了。有幾回,這些空中樓閣似的建築卻完全是由於看不見的原因而倒塌。曾經有一次——他把這件事跟別人說過至少有五千次了,其中有個傢伙(他以為自己不同凡響似的)對他這個故事都聽得不耐煩了——老闆大人從一堆紙牌廢墟上抬起眼睛看著他說:“你看見了,西米?為著每一個因為自己的孩子死在路上而詛咒上帝的母親;為著每一個苦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