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亭子乃是道邊供人歇腳之用,並不甚大。下面不過兩階臺階,花輕語一步邁上,正要進亭,卻覺面前軟綿綿一股力道,竟將自己推了回來。 花輕語大驚失色,那老者好整以暇坐在對面,離自己足足還有二尺,面前分明空無一物,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氣牆”? 花輕語知人家不想自己進去,也不敢太過無禮,輕哼一聲,道:“不進就不進,稀罕麼。”轉身下了臺階。 沈放卻是無遮無擋,輕輕鬆鬆就進了亭子,躬身一禮,道:“晚輩見過前輩。” 老者微微搖頭,道:“你這愛使小聰明的性子,著實叫人不喜。”自己又斟了一碗,聞香氣,乃是梨花白,輕呷一口,道:“坐吧。” 亭中石桌,四周各有一個石凳,其中一個卻是已經破了,上下分作兩截。那老者眼神所看,卻正是他左手邊這壞了的石凳。 沈放卻偏偏繞到對面,慢慢坐下。屁股還沒捱到凳子,就覺一股勁道軟綿綿墊在下面,自己竟是坐不下去。試了一下,自己倒似坐在空氣之上,知道老者不肯,自己就別想坐下。 直起身道:“前輩面前,哪有晚輩座位,自當侍立。” 老者呵呵一笑。 沈放卻借這功夫,一屁股坐了下去,果然那股勁氣已經不在。 老者也不動怒,只是抬眼看了看他。 沈放道:“但長者命,不敢辭。” 花輕語一旁看的清,聽的明,暗暗著急,心道:“平日你也聰明的緊,今天這是怎麼了,人家越是說不喜歡小聰明,你越要與人家鬥口。這前輩都有‘氣牆’了你知道吧!打個噴嚏,就能弄死咱倆。” 老者道:“挑一枝出來。” 沈放早已注意到,桌上酒壺之旁,放著兩根小指粗細的樹枝。都是六七寸長,表面呈暗紅之色,看著應是桃枝。依言拿起,只見兩邊斷口處都是光滑無比,顯是利器一削而斷。 只掃了一眼,便放下一根,只留一根在手,道:“我選這枝。” 老者輕哼了一聲,道:“還算有些本事。” 沈放幾是不假思索,想也不是瞎猜,這麼快看出端倪,卻也叫他有些意外。伸手自袖中又掏出兩根桃枝,長短粗細,幾是一般無二。仍是放在桌上,道:“那這三枝比比呢?” 沈放將這兩根樹枝一併拿起,與手中那根比較。數息時間,先把原先手中那根放下,眼睛不離另外兩枝。他看的仔細,卻又不變換角度,始終正對著斷口。 過了半盞茶時間,方才又放下一枝,將手中一根,雙手捧起,恭恭敬敬遞到老者面前。 老者伸手接過,始終一臉嚴肅,半晌方道:“女娃兒,你的劍給他。” 花輕語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沈放空手過來,自己居然還提著劍。忙將手一背,將劍藏到身後,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者道:“又不是跟我動手,使一招你最強的劍法來看看。” 沈放卻是搖了搖頭,出亭外折了根樹枝回來。 花輕語目瞪口呆,心道:“你這作死的本事,是跟宋源寶學的麼!對面什麼人!你還敢裝!” 此番她卻是會錯了意。沈放如今最強,自然是“烈陽”“漁舟唱晚”“天地囚籠”三招劍法。但這三招對手臂負荷也是極大,他如今右臂半廢,拿不得重物,左手力道稍有不足,若用真劍,使這三招,反不如樹枝來的容易。 他也是知道,花輕語手中“碧雲劍”,原本叫“天青劍”,雖是女子用劍,也有五斤四兩三錢。拿在手裡,他倒真無把握,能催動這三招。 拿了樹枝入亭,拱手道:“晚輩斗膽,這一招想對著前輩而發。” 花輕語就覺腦子裡嗡的一聲,猛地回過頭來,狠狠瞪了宋源寶一眼。 宋源寶不明所以,卻是立刻起了不祥之感,緊接著連打了幾個寒顫。 老者呵呵一笑,道:“借我壓迫之力,反激你自己劍招麼?”他相貌清癯,但不怒自威,這呵呵一笑,旁人不辨他心意,倒十有八九要被嚇上一跳。 伸手拿起酒壺,將杯中斟滿,舉杯胸前,道:“你儘管施展,今日若能叫我這杯中酒灑出一滴,我什麼都應你。” 沈放也不客氣,深吸口氣,一招“烈陽”已經出手。 諸葛飛卿幾人見他忽然動手,也是吃了一驚。再見沈放劍法,更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李承翰方道:“小師弟的劍法竟又有長進,這,這,這真是……”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形容。 沈放劍如雪舞,飄飄揚揚,似是無處不在,看似緩慢,卻又快如追光。“叮”的一聲,卻是樹枝打在酒杯之上,聽去只有一聲。花輕語卻是看的明白。沈放接連刺中十劍也不止,只是劍法太快,聽去卻只有一響。 花輕語也是愕然,沈放此劍比濟南府所見,更是凌厲。 老者手臂虛抬,動也未動,似是故意叫沈放刺中,杯中酒連一絲晃動也無。對沈放這般劍法,卻並不顯得如何吃驚,輕描淡寫道:“還算不錯,但想看破這三根樹枝,還早了一些。”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