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輕語啞然失笑,道:“這馮青眼好大的排場。”尋常江湖上降魔抓妖的道士,多是帶個隨身的道童,能有兩個童子侍奉已是氣派,這馮八千的氣勢便是真的神仙也比了下去。 眼見到了村口,自隊伍中忽然手忙腳亂又跑出四名小童,手持花籃,跑到隊伍前面,開始拋灑花瓣。 花輕語瞠目結舌,越發忍俊不禁,見那滑竿之上,一道人正襟危坐。頭戴蓮花冠,身披紫色天仙洞衣,白襪雲履,一手持拂塵,一手捻訣。 看面目四十多歲,面色黝黑,相貌端正,長眉細目,高鼻薄唇,三綹長鬚修的整整齊齊,右臉雖有一大塊青記,卻也不顯難看,雙目微閉,神情淡然,氣度著實不凡。 就連高大寶高小寶也看的眼睛發直,愣愣道:“馮青眼麼?怎變得如此精神?” 紇石烈光中也道:“這道人樣子倒也唬人。” 一眾百姓卻是興高采烈,一發迎上前去,其中竟還有數人伏地跪拜,口中不住念道:“中天北極紫微太皇大帝,中天北極紫微太皇大帝。” 那蔫老五早聽的聲響,一瘸一拐等在門前,此際迎上前去,倒頭就拜,連呼:“神仙搭救,神仙搭救!” 鼓樂聲止,那滑竿落下地來,馮八千卻不下轎,雙目微閉,一動不動。 眾百姓愈覺莊重,慢慢都止了言語,膽小的還退開幾步。滑竿旁一道童清脆聲音道:“爾等莫要喧譁,我家太皇大帝還在玉虛宮論道,片刻就到,你等靜候便是。” 眾百姓莫測高深,果然更不敢言語。蔫老五卻覺有了依託,連連磕頭,道:“請皇帝給小民做主。” 馮八千身旁兩個小道童都嚇了一跳,先前說話那個忙道:“是紫微太皇大帝,莫要胡說八道。” 蔫老五乃是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渾分不清這其中區別,但也知自己說錯了話,怕神仙怪罪,連忙低頭又磕幾個,一迭聲道:“是,是,是諸位大皇太帝。”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發笑,一人出聲,登時笑聲一片。原來這人群之中,也還是看熱鬧的居多,真信的也沒有多少。 眼看場面有些控制不住,紫薇太皇大帝終於睜開眼來,掃視一圈,沉聲道:“開壇!”他聲音低沉,別有一股威嚴氣息,眾百姓見他看來,都低下頭去。 一聲令下,十幾個道士魚貫而出,自大車上拿下物事,不多時已經在地上起了一步高一個醮壇。供桌朝西,上有香爐、燭臺、花瓶、香筒諸般供器。又有香、花、燈、水、果諸般供養。鈴、鼓、鍾、螺、劍一應法器樣樣不缺。幢幡、符簡、章表、法水齊備。壇前左有圓爐、右有方鼎,都是半人多高。 眾人見大帝二話不說就要施法,醮壇也擺的氣派,琳琅滿目,更覺熱鬧好看,已有人大聲叫好。 兩道童分站醮壇兩側,口中唸唸有詞。 花輕語不解,道:“他們唸的什麼?” 李承翰道:“他們唱的叫‘散花詞’,此壇有神仙駕到,故要散花禮讚。” 花輕語點頭道:“我還倒散花便是真花,原來還有這麼多門道。” 道派法事稱作“齋醮科儀”,也作“依科演教”,簡稱“科教”,亦稱“道場”。“齋”為齋戒、潔淨,“醮”為祭祀,齋法與醮法本不一樣,後來相互融合,至隋唐以後,“齋醮”合稱,流傳至今。 “齋醮科儀”有陽事與陰事之分,也稱清醮與幽醮之分。清醮祈福謝恩,卻病延壽,祝國迎祥,祈晴禱雨,解厄禳災,祝壽慶賀,為太平醮。幽醮有攝召亡魂,沐浴度橋,破獄破湖,鍊度施食等,屬濟幽度亡齋醮。 眼見醮壇已畢,緊隨在馮八千身側的一個青衣漢子走到壇前,高聲道:“恭請中天北極紫微太皇大帝登壇。” 馮八千這才起身,左手掐訣,右手拂塵搭在臂間,腳踏罡步,口中唸唸有詞,左搖右擺,上了醮壇。 紇石烈光中皺眉道:“他這手印結的也不對啊。” 沈放自道濟傳得授“禪定印”,對這手印倒也有些興趣,聞言問道:“石兄也懂道家的文章?” 紇石烈光中笑道:“說不上懂,多少見過一些。他號稱紫薇大帝下凡,結的自然是紫薇印。這紫薇印又叫伏邪印、局邪印、獄印。左手小指橫過四指背與大指相勾,掐四指第三節。中指掐掌心橫紋,二指四指伸直。此印又有若干變格,掐於四指第二節稱天罡印,掐第一節名鬥印,掐第二節外則為真武印。”搖頭道:“你看他手指憋屈,手型散亂不攏,哪裡都不對,什麼都不是。” 李承翰呵呵一笑,道:“人家下了本錢,咱們也莫要吹毛求疵。他這北斗七元罡,步子不是還踩的不錯麼。” 花輕語見身邊個個都是高手,興高采烈,道:“四師兄,要不你上去換他下來。” 李承翰笑道:“豈能喧賓奪主。” 幾人議論,聲音雖輕,周圍仍有百姓聽到,但見幾人儀表不凡,衣著打扮不似農家,也不敢責備。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