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安去了一趟四川已經明白,若是趕路,馬匹未必快過他兩條腿。況且那馬已經疲乏,索性棄了,也不顧路上行人詫異目光,展開輕功,一路狂奔。 他心中如同燃著一把烈火,毫不吝惜內力,更是一步不停。眼看天邊紅霞,竟已是黃昏,前面一個客棧,看看石碑,自己離開封還有四百二十里。 他自襄陽過來,五個多時辰,在烈日之下,已狂奔了三百二十里。饒是他內功已是不俗,此際也感覺腿腳有些發軟。 強撐著進了客棧,見一桌上有個大大茶壺,上前提起,一口灌了下去。高聲道:“店家,二十個蒸餅,七斤熝肉,快些拿上來。” 他急匆匆闖了進來,張口就是二十個餅,七斤肉,店中人人驚訝,都是看過來。見他風塵僕僕,渾身大汗,如同水裡撈出來一般,一仰頭便將一壺茶喝個乾淨,更是驚歎。 “熝肉”就是“熬肉”,乃是煮的爛熟的無鹽熟肉,肥瘦相宜,可合蒸捲餅吃,隨處可買得,而且可以隨身攜帶。 《夢粱錄》說此物“可以應倉卒之需”,乃是專為趕急路、行遠途的旅人預備的快食。蕭平安眼下心急如焚,哪還有心情坐下來吃飯。 蕭平安看看店中,見有幾人也是漢人打扮,上前問道:“你們有誰從開封來麼?那鬼樊樓還守得住麼?” 那幾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倒似是一大家人,見他著急來問,其中一個老翁長嘆一聲,道:“或許或許,菩薩保佑吧。” 蕭平安看他真似知道開封之事,抱拳道:“我有一好友聽說也在那邊,心急如焚,還請老丈不吝賜教。” 老翁忙道:“豈敢豈敢,如今這江北道上,誰還不知開封六俠之事。納蘭也裡帶了五千精兵,聲稱五日之內,必滅鬼樊樓。可足足七日,還沒能拿下。可惜六俠畢竟也是人非神,終於也是強弩之末,聽說已經守不住。” 蕭平安只覺眼前一黑,竟真的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凳上。 老翁嚇了一跳,心道,不知他在開封府中究竟是何等好友,看模樣,這也是個有義氣的。忙道:“後生莫急,老朽只道他等艱難,卻還未聞不祥之訊。” 忽聽旁邊一座上人道:“沒有,鬼樊樓還未破,六俠還在堅守。” 蕭平安轉頭望去,見一大漢獨自坐在一桌,見他望來,舉起面前酒碗,道:“我與你等敬這六俠一碗。” 兩桌相距不遠,那老翁端起酒碗,又倒了一碗給蕭平安,道:“不錯,該當如此。”向那大漢道:“我只聞十餘日之前,那金兵也調了些武林高手來,又用火攻。一眾好漢已是窮途末路,不知道後事如何?” 那大漢舉碗一飲而盡,道:“六位好漢又撐了兩日,滿城百姓都倒是無望了。那天夜裡,開封府天空忽然綻放一朵好大的煙花,中間一隻火鳥沖天而起。說來也怪,城外二十幾裡,一個小村落之中,跟著也燃起一隻火鳥,聽人說,一路傳遞,那一夜,三百里外都有火鳥飛起。” 老翁一行,一個少年奇道:“如此光景,還有人有心放煙花麼?” 蕭平安沉聲道:“是朱雀焚天令,衡山弟子,見令馳援,赴湯蹈火。” 那大漢微微一怔,看看蕭平安,道:“原來閣下也是同道中人。不錯,那是朱雀焚天令。呵呵,六十年了,足足六十年了,江湖上再也沒有見過這樣東西了。” 那少年仍是不懂,道:“朱雀什麼令?幹什麼的?” 那大漢顯是難得說到此江湖密辛,自己也是興趣盎然,欲罷不能,道:“是朱雀焚天令,小子,好好記住了。此令一出,凡衡山弟子,不管內門外門,弟子長老,還是退隱之人,都要火速馳援,不惜一切代價。” 頓了一頓,道:“百餘年前,有人發明了這玩意,乃是為了同道求援之用。視情形不同,這求援之法也分多種。尋常求援,附近只要認得,願去幫忙都可前去。但你若不去,也無人說你。這朱雀焚天令卻是特別,乃是一門一派,遭遇大難才會放出。只召集同門,同門只要看到,必須前去,否則就是叛門之罪。但這東西哪有這般容易,誰知道你看沒看見?如今江湖上,世風日下,就是一門一派,也早沒有這個血性了。便是尋常求助的旗花火箭也少人用了。” 那少年道:“為甚麼?” 大漢笑道:“你不想想,有腿就自己快跑,等人來救你,豈不想瞎了心。哪有這般巧,附近就有你朋友?眼下世道,又哪有這般義氣,見了就來救你?這東西放十次九次是空,誰還敢用?” 那少年撇了撇嘴,道:“原來是無用的廢物。” 那大漢搖了搖頭,正色道:“原本我也這般想。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朱雀焚天令一出,當晚就有衡山派的弟子到了開封。” 那老翁也奇道:“怎這生快,衡山遠在荊湖,豈能說來就來?” 那大漢道:“我親眼所見,乃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騎著頭老驢,穿著件暗紅的破衣,跑到開封城外,高喊著,衡山弟子金安在,奉令前來馳援。沒跑到城門之前,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