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人,都是先沉到水底,待屍體慢慢腐爛,體內氣體增多,才會慢慢浮上水面。是以水面上的浮屍都是身體浮腫,面目全非,形容恐怖。 沐雲煙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蕭平安見船上船工都圍攏過來,有人手中還拿著竹鉤,套索,正議論紛紛,卻是無人動手打撈,忍不住問道:“不撈上來麼?”他幼年四處流浪,倒是也知道船家遇到此事,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陳江河皺眉道:“蕭兄弟有所不知,這人是要撈的,但這具屍體有些古怪。男俯女仰,這男的卻是面孔朝上。” 通常水中的死屍,都是男俯女仰,蓋因男子前胸大腿都是肌肉居多,女子則是脂肪較多,骨盆也有差異,故而在水中,女子一般都是頭朝上,男人則是臉朝下。 旁邊一個手拿竹鉤的漢子道:“大哥,有些邪性啊,撈不撈?” 虛全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陳江河看虛全慈眉善目立在一旁,皺皺眉頭,道:“罷了,左右不是‘立屍’,咱們再一個時辰就能上岸,撈起來吧。” 他一聲令下,當即幾個漢子便行動起來。先有一人挑了塊白布,蓋在那死者頭上,隨即拉繩索套住軀體。 蕭平安問道:“什麼叫‘立屍’?” 陳江河道:“這河上的屍體只有一種是不能撈的,便是屍體直立在水中,此是大凶之兆,乃是屍煞,必須修道的高人才能降服。據說大理國有個撫仙湖,湖裡面全是直立的屍煞,一到雨天,湖上陰風陣陣,都是鬼哭狼嚎之聲。” 沐雲煙忍不住去掩耳朵,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水上的浮屍自然不會直接撈上船,而是用繩索綁了,提出水面,綁在船舷一側。 船繼續前行,未過多遠,又聽有人叫道:“又有一個寶貝!” 沐雲煙這次再不上當,蕭平安幾人過去看了,見又是一具浮屍,也是個男子,衣著打扮也與前面一人相似,仰面半浮半沉在水上。 雲錦書道:“倒似是一夥人?” 陳江河道:“大約是同船的,只怕還有。”他們適才所過的激流,對大船來說不值一哂,但一些小船卻有傾覆的危險,一連發現幾具屍體也不足為奇。 果然撈起這具屍體後,行不多遠,又遠遠看到一具屍體,已經快漂到岸邊。這具陳江河卻未叫人去撈,他們的船大,靠過去太過危險,此處離仁懷碼頭已是不遠,到時與碼頭上的人說了,自有小船過來打撈。 此後陸續又見了六具屍體,都是與前面那具相似,眾船工也不待吩咐,都撈了上來。 此際眾人也都覺得不對,看那七具屍體似都是壯漢,又是一樣打扮,陳江河連連搖頭,道:“我還道有什麼船沉在這裡,這般看來,分明是仇殺火拼,棄屍江中。” 蕭平安和雲錦書對望一眼,都不言語。 片刻仁懷碼頭終於在望,船慢慢靠到碼頭之上,沉下大錨,搭上跳板。 虛全和尚走到陳江河身前,雙手合十,道:“多謝施主一路照顧,也勞煩施主將那些屍體帶上岸來,老衲與他們唸經超度一番。” 陳江河自無異意,道:“多謝大師慈悲。”他這船貨物就是運到仁懷,卸下貨物即可,這屍體要送到義莊去,自然是越早離船越好。 七具屍體都蓋了白布,抬到岸上,立刻有人圍觀上來,指指點點。那屍體離了水,不多時便有惡臭散開。 虛全和尚卻是絲毫不以為意,在屍體前打坐,念起經來。 蕭平安幾人都跟著下船,一旁看著虛全誦經,陳江河卻未跟著下來,留在船上指揮眾人卸貨。 一卷《地藏本願經》誦畢,虛全起身,與眾人相別,眾人都是躬身還禮。虛全微微一笑,轉身大步而去。 全瑾瑜見雲錦書神情恭敬,不由奇道:“雲兄,莫非你認得那個和尚?” 雲錦書笑道:“他自己也未隱瞞,福建淨空禪寺虛全大師,乃是如今少林住持方丈虛明大師的師弟。” 一旁的蕭平安也是吃了一驚,道:“少林方丈的師弟?” 全瑾瑜皺眉道:“你怎麼不早說,睡覺時我大腿還擱在他頭上!” 雲錦書目送虛全走遠,突道:“蕭兄弟,看出什麼沒有?” 蕭平安沉吟片刻,道:“這幾具屍體好生奇怪,應是一夥人,都是練家子,屍體卻是過於僵直,這顏色也看著古怪。” 全瑾瑜在一旁聽兩人說話,也道:“是啊,水裡的死人,要麼發白,要麼爛的發黑,這幾具屍體卻都是渾身烏青,莫非是中毒死的?” 雲錦書見圍觀閒人都已散去,伸腳在一具屍體上一踩,隨即道:“你們試試。” 他這舉動甚是對死者不敬,但蕭平安幾人知道他定是看出了什麼,全瑾瑜反是退了一步,不肯上前。 蕭平安俯下身子,用手指隔著白布在一具屍體大腿上戳了一戳,觸手只覺如同碰到了木板一般,一點彈性也無。蕭平安奇道:“這麼硬!”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