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遠怒極,一腳踢翻一人,反手一肘又打倒一人,喝道:“瘋了麼!我是自己人,他才是奸細!”說完自己也是搖頭,自己打扮年紀都是迥異,眼下百口莫辯,周圍士卒豈能相信。 果然十餘人毫不理會,刀劍齊下,反是更加狠了。大軍潰敗,與自己無干,但能抓個奸細,定是大功一件。 沈放跟在人群之中,見四杆槍四面扎向霍遠。這四人乃是一伍之卒,訓練有素,四個方向同時出手,絞殺悍勇之敵,屢試不爽。雖都沒練過正經武功,但四人合擊,時間力道,拿捏都是精準。 霍遠果然側身滑步,避讓四槍。沈放早看準他落足之處,搶上一步,揮劍斜切。 霍遠一聲冷笑,左手忽然暴漲一截,一拳打到沈放面門。他也是成精的老江湖,豈能一而再再而三被沈放所趁。滑步躲閃之際,已經算到沈放要來偷襲。 沈放急急後仰。霍遠拳落空,立刻變掌一揮,三根手指堪堪擦到沈放面上。 沈放面上火辣辣疼,一根中指更是帶到眼角,雖只是蹭到,這隻眼也是陡然一黑,心中不慌,長劍一撩。 霍遠劍先至,劍身撞開歸元劍,劍鋒已掃到沈放腰腹之間。 沈放就地一滾,狼狽避開。也不起身,地上蛇行鼠步,又朝亂軍之中混去。 霍遠又急又惱,這小子當真可恨可惱,滑不留手。揮拳又打倒兩人,跳出圈子。 十餘人圍鬥,身旁眾人避讓,反是周圍一空。霍遠此番盯住了沈放背影,緊追不捨 這次霍遠動了真怒,全神貫注之下,沈放越是敏捷,越與周圍人有異。一旦尋到訣竅,沈放再難擺脫,越追越近。 忽地前面馬蹄狂奔之聲,前面潮水一般的人流忽然倒捲回來。驚恐喊殺之聲,爆竹一般乍起。 人流忽然倒轉,人人驚恐萬狀,彼此踩踏,比先前更要亂上百倍。 霍遠大驚,便是他武功高強,也不敢與這數以千計的人流正面相抗,略一猶豫,立刻轉身,急急朝側方人少處逃去。 未過片刻,身後一隊三十餘人的騎兵呈錐形飛卷而至,鐵蹄過處,人仰馬翻。馬上士卒,皆是金兵裝束,卻是橫眉立目,揮舞長刀,見人就砍。 潰散的金兵全然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對自己人下如此狠手,便是處置營嘯逃兵,也不該用如此手段。 這自然是祿廣闕率領的五百騎兵。他帶兵在西邊東龍山口埋伏。因是扼守狹窄之處,自去高處瞭望。開始只見原野之上,連綿不絕的營火,四下寧靜。兩個多時辰之後,寧靜祥和的火光忽然變了模樣。 祿廣闕乃是軍中宿將,平和營地的篝火,和紛亂之間的野火,一看便知。雖看不見馬嘶人奔的亂象,但眼前跳動的火勢,也足以叫他心驚。那沈放小哥兒做了什麼,區區三十人,怎會搞出如此大動靜來。 隨即喧囂聲漸起,數里之外,也是聽的清清楚楚。祿廣闕精神大振,立刻下山,號令士卒上馬,準備衝鋒。 眼前腳下的大軍也開始騷動,金兵明顯可見,開始朝西潰退。祿廣闕將五百人分作二十隊,號令諸將官,不許戀戰,馬不停蹄,攪亂敵陣。 二十隊騎兵,成錐形陣衝入敗軍,如同熱刀切過冷油,擋者披靡。他們造成的殺傷看似不大,但造成的破壞令人震驚。金兵四散逃竄,自相踐踏。為了避開殺來的馬隊,士卒推搡摔打,甚至拔刀殺人。 霍遠脫出人潮,朝南邊人少處去。行出半里,前面一條小河,不足三丈寬。河邊景象,叫他大是錯愕。 河水不寬,相隔裡許,便有小橋。早間安營之時,去河南紮營計程車卒都是自橋上過。眼前卻如下餃子一般,士卒爭先涉河而過。而且南邊過來計程車卒,遠多於北邊逃散計程車卒。 霍遠抓住一個剛剛上岸計程車卒問了幾句,才知南邊竹鎮方向殺出宋軍主力,更是兇猛。聽那士卒講,怕不下萬餘,皆是騎兵精銳。 霍遠畢竟不是軍旅中人,此際也有些著慌。他先前只道是奸細混進營來,虛張聲勢。出來檢視,猜測奸細會去破壞馬圈。結果將沈放守個正著,更是篤定心頭之念。 此際聽說真有宋軍殺來,他也是含糊。真是萬馬軍中,誰也不敢說安能自保。略一思索,順著河岸朝西而去。 再行兩三里,周邊士卒已經稀少。前面黑乎乎一片,應是到了東龍山下。心下稍安,這才覺得小腿疼痛。取金瘡藥塗上,撕塊衣襟,裹了傷處。那臭小子一劍,自己確是吃了大虧。 正想的生氣,起身又行,忽見前面山坡之上,樹下站著一人,正對他招手。 黑夜之中,瞧不清楚,走近兩步,猛然認出,竟又是沈放。 霍遠大怒,這小子是當真不知好歹。眼下沒有亂軍相擾,竟還敢自投死路!仗著武功高出沈放何止一籌,就便他再有什麼陰謀詭計,今日也要取他性命。 緊走幾步,已上了山坡。腳下不停,沈放對面也是不動,面帶笑容。 霍遠腳步漸慢,行到兩人只距兩丈,左足落下,腳下忽然一空。地面塌陷,赫然是一個三尺來深的陷坑。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