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安這才明白,熊婆婆這半步灌頂,倒真的難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問道:“那這半步灌頂,對身子可是有害?” 柴霏雪道:“我聽寄伯伯講,性命之患雖是少有,但終究不是武學正途,難免有些毛病要落下來。至於何等隱疾,也是因人而異。” 蕭平安暗暗點頭,忽然又想起哥舒天,暗道,不知道我哥舒天大哥是何功力。哎,他武學奇才,若非被困了這麼多年,只怕最差也是灌頂境了。 正說的興致勃勃,忽聞前面街上一片喧鬧之聲。慕小倩第一個來了精神,道:“過去瞧瞧。” 未走幾步,前面喧譁更甚,有人高聲驚呼,道:“殺人了,殺人了!” 沈放、蕭平安幾人都是一驚,終究有官府壓制,便是再無法無天之徒,也不敢當街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想前不久,臥南陽如此武功地位,尚不肯明著與個官家小姐結怨。 國人千百年來,愛看熱鬧的陋習歷久彌新。有人高呼殺人,圍觀的人反是更多了,不管看得見看不見,爭先恐後朝前擠。 男人居多,卻也不缺老弱婦孺,街頭巷尾,還有好事者聞訊趕來,一個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唯恐錯過了好戲。 慕小倩大是不喜,皺眉道:“怎麼哪裡都這麼多人,什麼都要看。這地方不大,人可是真多。”她埋怨旁人愛看熱鬧,渾然不覺自己好奇心也是不小。 德秀笑道:“還是看小僧手段。”他一路被慕小倩欺壓,早沒了囂張氣焰,自稱也是一路從“和尚”到“貧僧”再到如今的“小僧”。對慕小倩的態度也自憤恨變作討好,言語之謙卑,叫沈放等人也是嘖嘖稱奇。 就聽德秀扯直了嗓子,殺豬般一聲慘嚎,道:“快跑啊,官兵來了!” 如同雞舍裡進了一隻黃鼠狼,眼前的人群瞬間一鬨而散。原本面前水洩不通的人牆冰消瓦解,比貪官汙吏上任三年刮過的地皮還要乾淨。 金人律法嚴苛,百姓愛看熱鬧,卻更怕官兵衙役的鞭子。 就見前面街口,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七八具屍體,鮮血流了一地。不但真的有人鬧市行兇,更是殺了不止一人。 行兇之人更是膽大包天,竟然留在原地未去,一行七人,也未遮掩面目,堂而皇之站在街口。為首一人乃是女子,竟是連雲盛家盛秋煌之女盛雲英。 她面罩寒霜,秀眉微挑,遮掩不住的一臉殺氣,與沈放等人先前所識,如同換了一個人。身後六人應都是盛家高手,分列在她兩側,皆是恭謹顏色。七人都是一身白衣,乃是為盛秋煌著孝。 再看地上屍身,男女老幼,竟似一樁滅門慘案。看最小的孩子,怕才不過五六歲。其餘眾人,也多半不似江湖中人。 如此慘劇,自然激起民憤。膽小的閒人被德秀一句話嚇跑,卻也有膽大的,只是稍微躲遠了些。還有人認得死者,不住竊竊私語。 自遠處氣喘吁吁奔來一人,書生打扮,一襲青色長衫洗的發白透亮,遮不住一股窮酸之氣,相貌倒是端正。近前看到地上屍身,便是勃然大怒,戳指眼前盛家一眾,罵道:“好賊子,怎如此狠辣,丁大俠一家如何得罪了你,竟不分男女老少,斬盡殺絕!” 盛雲英冷冷看他一眼,道:“你又是什麼人?” 那書生毫無懼色,道:“林朗生一介書生,無名之輩。但天理昭昭,朗朗乾坤,丁大俠一家矜貧恤獨,樂善好施。吾等多受大俠一家恩惠,你等……” 他義憤填膺,滔滔不絕,正自說的口沫橫飛。盛雲英卻是已不願聽,擺擺手,道:“封了他的嘴。” 身後立刻閃出一人,一把捏著林朗生下顎。那林朗生膽氣過人,卻是手無縛雞之力,被捏住下顎,還手打人也不敢,只是奮力想掙扎,仍想開口說理,道:“君子動口……” 盛家那人冷笑一聲,手中寒光一閃,就聽林朗生一聲慘嚎,口中鮮血如注。那人竟是一刀將林朗生舌頭割下,隨手將半截舌頭扔在地上,冷冷道:“你這便叫禍從口出。” 周遭鴉雀無聲,盛家鬧市殺人,下手狠辣。圍觀的百姓,倒真沒幾個目睹過程。可眼下,一言不合,就斷人舌頭。看那林朗生倒地翻滾,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人人都覺毛骨悚然,一個個躲的更加遠了。 盛雲英環視一圈,目光在沈放幾人身上微微一頓,繼而移開目光,淡淡道:“丁劍人夥同他人,陷害我父連雲山莊莊主,罪無可赦。如今只殺他一家八口,未株連九族,已是我盛家手下留情,還有哪個不服?” 蕭平安聽這幾句,已是明白。恩怨乃是出在盛秋煌身上。盛秋煌神志不清,到處惹是生非,出手又是沒輕沒重,一連殺了不少知名的人物。其中黃河四俠的老大丁劍天、華山丁奉、恩州裘老爺子、玄天宗鐵羅漢韓當,都是江湖赫赫有名。 這其中丁氏四兄弟最是難惹,兄長被殺,三兄弟豈肯罷休,當即聯絡其餘一些遭遇盛秋煌毒手的苦主。聯手設下圈套,擊殺盛秋煌。當時蕭平安和宋源寶適逢其會,看的是一清二楚。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