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雁飛身材並不高大,更不咄咄逼人,甚至還有弱不禁風之感。但站起身來,當真是蕭疏軒舉,風華絕代。這本應是說女子的四個字,放在他身上,卻是半點也不突兀。 沈放也是驚訝,他遇到龍雁飛兩次。第一次驚鴻一瞥,連相貌也未看清,第二次在陳香翁家中,方見他真容,但也是匆匆而過。此時再望龍雁飛,離的雖遠,仍能感覺,此人眉宇之間,總似帶著一股憂愁味道。 此際起身,目光也是虛無縹緲,不知落在何處。看過去,縱是萬人簇擁,此人仍似獨立在寒雪江心,與旁人格格不入。偶爾眼光掃過,平日好勇鬥狠,被十幾把刀砍了也不皺一皺眉頭的英雄豪傑成片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甚至不少江湖中成名的巾幗女俠,不由自主竟是紅了面龐。 龍雁飛開口說話,正是那種天然的高位之人,聲音低沉,需要你屏息凝氣,聚精會神去聽。場上靜的唯聞雪落之聲,就聽龍雁飛道:“龍某無德無能,不配這盟主之位,甘願讓賢。”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便又坐下身來,仍是一手支頤,目似輕瞑,似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 場上鴉雀無聲,龍雁飛身旁,虛明雙目也是微閉,一動不動。另一邊崑崙掌門姜子君卻是面露驚奇之色,探身道:“龍兄,這?” 龍雁飛眼只露一線,微微拱手,道:“姜掌門,這兩日,我百般思想,只覺不堪此任,臨陣退縮,還望海涵。” 姜子君急匆匆起身,道:“吾等兩人才是陪襯,龍兄還請三思。” 龍雁飛拱手不曾放下,又動一動,道:“我意已決。” 姜子君滿臉遺憾之意,道:“可惜,可惜。” 身旁不遠,雲陽道人和雲弄子都是微微皺眉,雲弄子抿了抿嘴,但終究還是未曾出聲。西側最核心坐著這批人,無一不是雄霸一方,老謀深算,當是早已商議周全。武林盟主未必真的定下,但這三人想是眾望所歸。此際龍雁飛忽然退出,顯是出乎眾人所料。但此間各個心機深沉,城府老辣,雖是驚訝,個個面色如常。 但身後坐著崑崙派一眾,何濟升和米元泰等人都是臉色嚴峻。顯是龍雁飛忽然退出,叫他們也是措手不及。 姜子君眉頭緊鎖,略一沉吟,立刻朗聲道:“既然如此,姜某深感才不出眾,德不配位,也退出此次比選。”對虛明大師躬身道:“只有請大師多多辛苦了。” 虛明張開雙目,慢慢道:“老衲昏庸,還是姜掌門更當此位。” 前面姜子君與龍雁飛說話,乃是正常對面說話。此際與虛明交談,兩人卻都是包含內勁,讓場上人人聽的清楚。 場上眾人皆知事關重大,人人側耳傾聽。 雲陽道人道:“萬萬不可,姜掌門為此次盛會嘔心瀝血,心繫武林,正是我武林福祉。喝水尚不忘掘井之人,姜掌門萬勿言退。” 他一說話,雲弄子等人立刻跟上勸說。 史嘲風笑道:“武林盟主何等大事,豈能一個人選,姜掌門莫要推辭。” 姜子君無奈,道:“紅花也須綠葉,今日我便做一做這綠葉。” 虛明大師微微一笑,道:“老衲方是陪襯之人。” 姜子君與虛明各自客套一句,便不在說話。場上一片安靜,過了好半晌,忽然一人道:“我海鯨幫,推舉虛明大師。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正該領袖群倫。”說話之人聲如洪鐘,也有座位,但已排到第四排。 此人正是海鯨幫幫主汪洋,聽他說話,中氣十足,武功倒也不弱。海鯨幫是福建沿海,也是專司販賣私鹽的幫派,但與陸上賣私鹽的雪花幫卻並不衝突,甚至關係還非常不錯。 海鯨幫幫主汪洋早年遠洋四海,海路如自家後院。 宋代航海水平已相當之高,專門記載海外情況的著作就有《海外諸善地理圖》、《諸蕃圖》、《諸蕃志》、《嶺外代答》等好幾部。中南半島、南海諸國、大食諸國、西亞諸國自不必說。足跡甚至到達北非。 有記載的便有,東非的層撥國(令桑空格給巴爾)、中理國(今索空格馬裡)。北非的木蘭皮國(實指柏柏爾人在摩洛空格哥建立的阿爾空格摩拉維王朝)、施盤地國(似為埃空格及的杜姆空格亞特港)、默伽國(今摩空格洛哥)、勿斯里國(今埃空格及)等。 汪洋自然不會跑這麼遠,僅南海諸小國,爪哇、真臘、羅斛等等,再加高麗,日本。已讓他賺的盆滿缽滿。這些地方,他的私鹽進去,直接都是金銀珠寶搬上船來。 這幾年海鯨幫勢頭兇猛,有錢之後,大肆招兵買馬。已經算是江湖的二流門派,幫內高手也是不少。 有人開口,立刻有人接上。卻是一個女子,座位比汪洋還要高了一排。有人識得她乃是燕京漱雪堂的堂主倪虹裳。漱雪堂在江湖堪稱異類,門下核心弟子皆是女子,且個個才貌雙全,平日混跡青樓舞榭,結交權貴,暗地裡坑蒙拐騙。 這倪虹裳也是豔麗無儔,眼波流轉,勾人心魄,嬌聲笑道:“你個販私鹽的,也知道領袖群倫。《晉書·魏舒傳》曰:‘魏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