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陽也是出工不出力,懶洋洋懸在頭頂,捨不得一絲熱氣。更是掛不多時,就急匆匆掉落山後。 迎著天邊最後一抹餘暉,蕭平安進了南陽城。夜色將至,嚴寒趁虛而來。厚重的城牆也擋不住冷風尾隨而入,吹的蕭平安後背發冷。 城中不出所料,一片蕭然。就連城門口的守衛也是無精打采,對蕭平安是問也不問。 大凡城池,進城多是一條筆直大道,直通城內最繁華之處,兩側都是商賈做生意的好地方。眼前的南陽城,一般的人丁寥落,寬闊的大街之上,也罕見幾條人影。 南陽城,這名字便叫蕭平安心生不快。 走過兩個街口,見到路邊一個小飯鋪門還開著,門口懶洋洋蹲著一個夥計。 蕭平安心念一動,雖然背上一大包的乾糧肉脯,可出門在外,須得精打細算,進城大可不必再用自家糧食,吃口熱的也好。走上前去,道:“小兒,來碗湯麵。” 那夥計頭也不抬,有氣無力,道:“你做給我吃麼?” 蕭平安皺眉,道:“哪個與你玩笑!” 夥計道:“玩笑也是你先開的,家家都要餓死,哪個還有吃的賣你。” 蕭平安道:“那你為何開門?” 那夥計與人抬槓,說話倒是越來越有力氣,道:“開門是開門,做生意是做生意。” 蕭平安道:“不做生意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夥計道:“曬太陽。” 蕭平安道:“哪裡有太陽。” 夥計道:“方才有的,最後那一點,還給你擋去了。” 蕭平安不願與他置氣,心道,你這破爛生意,遲早關門!連走幾處,都是一般無二,偶有守在店裡的夥計,都是一般的毒舌可惡。心中暗罵,這南陽城也是見了鬼了,做生意的怎一個個都是吃爆竹長大的,一個比一個討厭! 行在大街之上,忽然前面一個巷口,一人探出半個身子,朝他招了招手。 蕭平安見是個尖嘴猴腮的年輕漢子,面孔卻是陌生,走過去道:“你尋我有事?” 那人急忙伸食指到嘴邊,做個噓的動作,左右看了幾眼,低聲道:“輕聲輕聲,裡面來說。” 蕭平安皺眉,這小子鬼鬼祟祟,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多半不是幹什麼正經營生。還是跟他進了巷子,走了兩步,道:“你可以說了。” 那漢子露出個頗是一言難盡的詭異笑容,聲音壓的更低,道:“我都瞧見了。” 蕭平安心頭一緊,幾乎疑心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冷眼看他。 漢子道:“你在尋吃的是不是?”他聲音越來越小,小的如同捨不得,若不是蕭平安耳裡目力過人,真聽不清他說什麼, 蕭平安這才明白過來,簡直忍不住想打人,賣吃的你就賣吃的,鬼鬼祟祟,搞的跟幹什麼似的。沒好氣道:“你有什麼吃的。” 漢子賊眉鼠眼,得意的笑,眼睛都瞧不見了,從喉嚨裡拔出一點聲音,前一個字輕飄飄聽不真切,後一個字卻是拖的老長,道:“有-雞——。” 過了片刻,那漢子罵罵咧咧出了巷子,連吐幾口唾沫,罵道:“一毛不拔的吝嗇鬼,活該餓死的守財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也想吃雞!” 蕭平安尋了個客棧住了。 城內客棧倒是出奇的便宜。只是裡面除了一張會唱小曲的木床,一床跟紙比薄的被子,一個破了一角,躺上去就能叫人頭破血流的瓷枕,什麼熱水毛巾一概沒有。 蕭平安也不挑剔,自己拿乾糧吃了,又灌了瓢冷水,倒頭就睡。 睡了好似很久,又好似只眨眼功夫,忽聽隔壁吵鬧之聲,立刻醒轉。 睜開眼來,就聽樓上一間客房的客人正自大發雷霆,咆哮道:“一口熱水也沒有,你們還開什麼客棧!” 這光景,能有人來住店已是不易,那小二也是懶散,故意將人安排在一處,大約是也好伺候整理。吵鬧的客人離他不過兩間房,那人聲音破鑼一般,聽的煞是刺耳。 瞥一眼窗外月亮,還不到一更時候,自己這一覺果然睡的甚淺。 這個時節還敢開門的客棧,小二豈是好相與的。與客人顯是已經周旋了一會,此際客人發怒,自己也不慣著,聲音跟著大了起來,道:“客人來住,有言在先,非常時日,一切從簡。簡陋之處,若是挑剔,恕不接待。” 那粗聲漢子更怒,道:“放你孃的屁,這叫簡陋麼,豬窩也不如!” 小二道:“若是還有上好的豬窩,客官自去住不留,不過住店的銅錢,概不退還。” 蕭平安閉上眼,客棧客人鬧事,司空見慣,吵上兩句自然就不吵了。 那粗聲漢子還有個同伴,果然出來勸架,道:“算了,算了,將就一晚得了。” 蕭平安心念一動,這後說話的一人聲音聽著竟是有些耳熟。 粗聲漢子餘怒未消,又與那小二爭執兩句,後說話那人不住相勸。 蕭平安只覺這人說話聲音有些熟悉,可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是何人,想來並不算如何熟識。摸不清對方是誰,自不會有招呼的打算。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