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夷還禮,道:“船首好本事。”
海平潮呵呵一笑,走向船首。所過之處,船工人人低頭。他如猛虎逡巡他的山林,睥睨眾生,不可一世。最後幾步,步履終於踉蹌,推開艙門,沒入其中。
大難不死,剩餘的人也不敢怠慢。海夕池、浦金泉與浦峰幾人都在船上,看管船工修復損傷。
花輕語等人衣衫盡溼,見情況已定,都回艙房去了。
傍晚時分,柳一未濟回到甲板,見海夕池等人還在忙碌。上前道:“此番死裡逃生,好險好險。”
海夕池正在更換舵柄,一臉陰鷙,連瞥也不瞥他一眼。
柳一未濟絲毫不覺自己討人厭,仍就笑嘻嘻道:“此番死了不少人吧?”
海夕池眉頭皺起,臉色更加難看。這一番穿越巨浪,死了近二十人。這些人都是大浪之中被拋下水,如此大浪之中,再好的水性也是難逃一死。
柳一未濟又道:“傷員也是不少吧,須得好好救治才是。”
海夕池道:“不勞公子費心。”
柳一未濟道:“那老郎中倒好城府,亂成這般模樣,也不上來看一看。”
海夕池道:“公子若無事,我等還有許多事要做。”
柳一未濟道:“海船首當真是本事了得,居然能在如此巨浪之中穿行無虞,信手拈來。”
海夕池已將舵柄裝好,試了試完好如初,實不願與此人呱噪,就待甩手離開。
柳一未濟道:“船首過往也這般麼,不在意兄弟們性命?”
海夕池面色微變。浦金泉站的不遠,似也聽在耳裡,眉頭一皺,忽然罵道:“磨磨蹭蹭,還沒好麼,那邊,那邊!”一腳踢在一名船工身上,吆喝著他一道走開。
柳一未濟面帶微笑,道:“我聽說夕池兄你本是孤兒,被船首帶大,這些年忠心不二,立下汗馬功勞。人家都說。”呵呵一笑,道:“沒有夕池兄你出生入死,可沒有福運號如今這偌大的家業。”
海夕池抬頭看他一眼,隨即立刻又低下頭去。
柳一未濟道:“這海上的兇險我可算見識了,下次說什麼我也不來了。難怪海船首自己幾個孩子,一個也不叫上船來。”
海夕池道:“海上討生活,本就如此,世間又有什麼不辛苦。”
柳一未濟道:“不錯,不錯,富貴險中求,夕池兄生死不計,想也攢下了不小的家業,日後當能享享清福了。”
海夕池面色陰沉,大步要走。
柳一未濟嘻嘻發笑,道:“我這人口無遮攔,有什麼說錯的地方,夕池兄可莫要放在心上。你說那幫海賊死絕了麼?”
海夕池停步,道:“好人不長命,那鄭方沅也沒這麼容易死。”
柳一未濟道:“他二人究竟有何恩怨?”
海夕池道:“許多年前,他們本是一夥。鄭方沅口口聲聲總說船頭昧心貪了他的寶藏,還將他留在荒島等死。”搖頭道:“我等也不知就裡。”
柳一未濟笑道:“原來如此。”
數日之後,劇變陡生。鄭方沅一夥海賊果然沒有死絕,更趁夜晚摸上船來。這夥人顯是對福運號瞭如指掌,直接摸入海平潮艙房,將他殺死。隨後終於被船工發覺,幸好柳家堡三人及時趕到,將鄭方沅一干人等盡數斬殺。
黎明之際,甲板之上,一字擺開十七具屍體。其中一具,身首異處。碩大的頭顱,白髮糾結,雙目圓睜,虎威尤在,正是海平潮。他旁邊一個,尖嘴猴腮,形容猥瑣,乃是他不死不休的仇人鄭方沅。
其餘當中,有八具都是鄭方沅一黨。
海夕池召集眾人,訴說緣由。一夥粗大健碩的漢子人人低頭不語,有些面帶驚容,但悲慼傷心的卻沒有幾個。
海夕池又將值夜的兩人處以極刑,兩人都是五花大綁,嘴裡塞著麻布。有人認得兩人都是原先海平潮的親信,但也無一人作聲。
浦金泉與浦峰當即擁戴海夕池為綱首,船上無一人反對。
海夕池推託一番,也認了下來,言道一切如故,隨即遣散眾人。
花輕語跟柴霏雪遠遠旁觀,不置一詞。隨即跟張賢亮幾人一道,離了甲板。
柳家堡三人留在原地,柳一漸似有些疑惑,道:“鄭方沅一夥,上來幾個人?”
遣散眾人,海夕池卻似一下子沒了力氣,腰背明顯鬆垮下來,更是有些發呆。
柳一漸又問道:“他們上來幾個人?”
海夕池這才緩過神來,道:“都在這裡,連他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