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金泉原地未動,凜然不懼,道:“綱首,眼下你知道為何我等不肯上岸。柳公子好本事,與貴公子打交道,我等是要多加些小心。兄弟們在艙底備好了火油,大不了玉石俱焚。”
柳一未濟雙眼一眯,隨即哈哈大笑,道:“果然好膽色,我不過試你一試,既然你等心意已決,強扭的瓜不甜,海船頭就應了他們吧。”
海夕池道:“兩件事都依你,明日午間,你帶兄弟們上船。”深吸口氣,道:“金泉兄弟,保重。”
浦金泉目中露出複雜神色,點了點頭,道:“船頭你也保重。”那持刀漢子背起同伴屍身,兩人一起回頭去了。
待他兩人離去,海夕池慢慢後退兩步,手撐船舷,面色黯淡。
柳一未濟全然不以為意,踱了兩步,道:“此事不怪你,是有人居中搗鬼。”
海夕池有氣無力道:“我知道。”
柳一未濟道:“不不,你猜對一半。那夥人想混在人群中離開,但決計不是明日午間。”
海夕池道:“我會派人嚴加監視,再不叫人下船。”
柳一未濟道:“未必在他們之後,也可能在他們之前。”
海夕池道:“你放心,這天氣,沒有水靠,就便你武功高強,在海里也熬不過一個時辰。”
柳一未濟道:“好。”
忽聽頭頂望鬥上有人高聲道:“有船!西南方向有船。”
兩人回首望去,果然見西南方向,遠遠一艘小舟。
柳一未濟道:“這天還有出海的漁民?”
海夕池道:“不是漁船,出海沒有這麼小的,這人好大膽子。”渤海相對黃海,海水更淺,風浪也更小,但如此小的船兒遠離海岸,還是有些冒失。
兩人都不作聲,瞧了一會。那小船果然朝著這邊駛來,隱約可見船頭站著一人,一身白衣,衣襬隨風飄拂。柳一未濟忽地面露喜色,低聲道:“你速去艙裡,請我兩位兄長來。”
海夕池點頭,他倒初次見到柳一未濟如此神情。
片刻功夫,柳一明夷與柳一漸聯袂而至。
不待兩人問話,柳一未濟手指小船,道:“兩位兄長看那是誰?”
兩人都是目如鷹隼,只一瞥,柳一漸又驚又喜,道:“百里簟秋!”朝柳一明夷看了一眼,
柳一明夷微微點頭。
柳一漸揚聲道:“百里兄!百里兄!是百里兄麼?”他鼓足內力,聲音遠遠傳出。
對面那小船陡然又快一截,一個清亮聲音傳來,道:“是一漸兄,旁邊那位,是明夷兄麼?”
柳一明夷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北海來了。”九州八奇之一的百里簟秋乃是南海南宮世家子弟,他說北海云云乃是開個玩笑。
片刻小船劃近,後梢一個划槳的老漢,前面船頭那人白衣勝雪,玉樹臨風,劍眉星目,俊逸非凡,正是百里簟秋。
柳一明夷道:“這大冷的你,你怎一人泛舟海上,快快上船一敘。”在他眼裡,後面那個划船的自算不得人。
百里簟秋道:“不了,我還有事。你們可曾見過一夥海賊,叫鄭方沅的?”
柳一未濟幾人交換個眼色。
百里簟秋又道:“你們怎麼在福運號上?”
柳一未濟哈哈笑道:“鄭方沅麼,還真見了,可惜百里兄來晚一步。”他年齡與百里簟秋相差不小,江湖身份地位更是差的沒別。但他柳家堡的輩分在此,叫一聲百里兄,也不算僭越。
百里簟秋道:“朝哪裡去了,去了幾日?”
柳一未濟笑道:“後面七八十里吧,還要向下裡把。”
百里簟秋哦了一聲,道:“海平潮滅了那廝?”
柳一未濟嘆氣道:“兩人同歸於盡。”
百里簟秋未見驚訝,點了點頭,也不見作勢,忽地飛起,白衣飄飄,已經落在大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