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
阿洛爾幾乎立刻就要出劍,但是對方突然改換回了帕爾曼的原聲:“這是最後的機會,不要靠近,讓我來毀滅他!”
“不,你不能!”肯賽思邪惡的聲音再度響起。
聖武士有些猶豫,但是當帕爾曼那張依舊剛毅堅貞的面孔映入眼簾時,阿洛爾相信這不是肯賽思在一個人作戲。
黑衣修士在和肯賽思搏鬥。
“你只不過是個苦行僧,德·帕爾曼魯高斯,而我肯賽思,是拉何爾的教皇!永遠都是!”帕爾曼的影子在地上吼道,“你可以滿足做神的奴隸,可我不會!我已經把歌若肯的聖像踩在腳下,我不怕下地獄,因為我已經到過那裡。謝伊因命令我幫助索斯朗,他命令我奪取賓布的身體,可我沒有聽他的,我只要恐懼之石,這塊石頭可以讓我重獲新生!我已經得到了!”
“你真的得到了?”帕爾曼帶著些許嘲笑的口吻,不過這種語氣並不能掩蓋從他光頭上流下來的汗滴。“你我共存於這個軀體內已經有十幾天了,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不能完全控制我?”
“我不必想,只要有恐懼之石,你就會被自己的恐懼擊敗!”從黑衣修士腳底下冒出了硫磺燃燒的氣味,他的影子已經不在地面上,而是緊貼著他的袍子,像常春藤一樣爬上來,離帕爾曼手中的恐懼之石越來越近。
“是嗎,我的恐懼……”帕爾曼抬起頭,望著聖堂圓頂上那引入月光的十字架。
誰勝誰負呢?伯日丁被魔鬼大軍包圍,恐懼之石隨時可能落入肯賽思的掌握,一旦帕爾曼失敗,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但是帕爾曼微笑。
那不是絕望的笑,無奈的笑,那不是用來對抗大自然的威力而瘋狂的笑,那是即將得勝的微笑。
肯賽思的黑暗魔力已經接近頂峰,假使擁有身體,就算阿洛爾、拿慕魯、賓布三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縱然休普復生,大魔法師格林在一旁相助,肯賽思也不會怯陣。
帕爾曼憑什麼獲勝?
他把雙手合攏,平舉在胸前,開始唸誦[焚化術]的禱文,不一會,他的雙手間就閃現出一捧金色的泉水。
這樣的神術可以對付吸血鬼,但是對於寄宿肉體的惡魔,恐怕無能為力。
但是帕爾曼微笑。
他仰頭把這捧泉水喝了下去。
這是生命之泉,熾熱之泉,可以釋放出的太陽般的光和熱的泉水呀!這灼熱的液體立刻在帕爾曼體內奔突遊走,混入了他的血液,流進他的心房,充溢他的全身。
這是足以融化鋼鐵的熱量。
但是帕爾曼微笑。
“不——你瘋了嗎?”肯賽思驚恐地大喊,影子像枯樹幹一樣扭曲起來。
阿洛爾難過地嘆了一口氣,他將聖十字劍筆直地擎在前胸,向面前這個即將獲勝的修士致以最後的敬禮。
從帕爾曼的每一個毛孔中都放射出金色的光芒,將聖堂照耀得如同白晝,他整個身體都處於白熱狀態,看上去似乎馬上就要融化。代表肯賽思的影子痛苦地在地上扭作一團,形體越來越稀薄,黯淡。
“肯賽思,在‘七里樹酒店’,我是有意接納你的靈魂的,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這樣來結束。”修士開始了他最後的佈道。
“你的靈魂確實遍佈傷痕,我的教皇。我發現你不停地質問真理之神,質問為什麼要放棄你,愚弄你——這些問題我不能代替歌若肯回答,但是我仍可以宣判你有罪!”
“……就像許多罪一樣,神讓這發生了,而我們卻讓這繼續發生。”
聽到最後一句話,影子停止了他狂亂的掙扎,似乎這是一句可以解除他多年疑惑的絕世箴言,肯賽思愣了一愣。
但是地上的影子很快又復歸混亂,肯賽思將黑色的身體拼命拉長,想要從真理之堂逃開,然而他失敗了,帕爾曼的陽光將他牢牢罩住,在光明下所有的影子都無可遁逃。
帕爾曼將恐懼之石的位置擺正,一絲不苟地繼續儀式,每一個動作都平穩而準確——他的肉體已經開始在強光中瓦解。
肯賽思哀叫著,痛苦地詛咒所有神靈,然而他只得到了帕爾曼語調激動、但是非常清醒的回答。
“這裡是誓言之塔,肯賽思,恐懼之石將在這裡承受十二天的陽光,十二天後,它將煙消雲散,帶著你和索斯朗的野心落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而你和我,就化作這漆黑暗夜裡的第一束陽光,為恐懼之石的徹底毀滅敲響喪鐘吧!”
黑衣燃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