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喝得昏天暗地的時候,阿洛爾仍然注意到鄰桌有一個身著黑袍的單身客人要了與拿慕魯同樣數量——足夠三個人份——的西爾酒,正在自斟自飲。
杯來盞去,拿慕魯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舌頭有點兒不夠長,賓布也覺得對面的拿慕魯變成了兩個,只有滴酒未沾的聖武士還保持著清醒。
“呵呵呵,美酒的發明人萬歲!”拿慕魯臉上美滋滋的,莫名其妙地咧開大嘴,鬍子被琥珀色的西爾酒沾溼了一片。“憂愁,苦惱,都見他的鬼去吧!賓布,你這個小東西,來,祝你越來越古靈精怪!嗝——阿洛爾,你幹嘛不一起喝?對了,還有我自己——”拿慕魯說著高舉酒杯:“祝我的財寶遭到洗劫,而我的老婆也在失竊物品之列!”
賓布同樣醉得不輕,他曾經想空手抓住飛進酒館裡來的一隻蒼蠅,但是屢試屢敗,惱羞成怒的賓布險些用魔法去轟它,幸虧聖武士把賓布按住了。
“你——”賓布耷拉著腦袋,“你”了好一會兒,才指著聖武士的鼻子問道:“你為什麼不喝酒?這麼好的酒,你怎麼不喝?”
“我從不喝酒。”阿洛爾一如既往地回答。
“哼!”賓布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裡面的酒液濺了出來。“我……叫你喝,你就得喝!”他又指指埋首於瓊漿玉液中的拿慕魯,對阿洛爾抬了抬眉毛,說:“看到沒?我只和跟我喝酒的人交朋友,你要是不喝,就不是我的朋友!”
短暫的思索掠過阿洛爾的臉,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死白色的刀疤也隨著微微扭曲,但是他最後還是回答:“我不喝。”
“聖武士們都硬得像塊石頭!”賓布掃興地扭過臉,用不拿杯子的那隻手捅捅拿慕魯,“頭兒,你來陪我喝,我們乾杯……”但是拿慕魯正雙手捧著杯子往嘴裡倒酒,沒聽清楚賓布說什麼。賓布討個沒趣,他賭氣地把整杯西爾酒一飲而盡,由於喝得太猛,他嗆了幾口酒,咳嗽起來。但是現在的賓布完全不允許自己休息,阿洛爾眼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每次杯子一倒滿,馬上就仰脖喝個底朝天。
這時賓布發現鄰桌的黑袍客人也在一杯接一杯地豪飲,有趣的是,每當賓布乾掉一杯,黑袍客人也乾掉一杯,而賓布不喝時,黑袍客人也看著不動。
“跟我較起勁兒來了……”賓布這樣想著,臉上就惡笑了出來。他一口氣倒了三杯酒,不換氣就全喝下了肚,唬得拿慕魯連忙說“給我留點兒!”而鄰桌的客人也不含糊,他一一奉陪,喝得比賓布還利索,每當喝下一杯酒,他還要向賓布舉舉杯子,那意思是說:“我喝完了,看你的了。”
這下可惹惱了賓布,他眉頭一皺,把頭髮向後一擼,隨即用超過常人數倍的速度倒酒,喝光,再倒滿……酒店裡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兩人的比拼,聖武士想阻止賓布,但是被賓布一把推開,而拿慕魯卻饒有興致地關注這場比賽進行,還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為賓布加油。
十杯,二十杯,三十杯。
終於賓布的動作慢了下來,他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從胃內撥出了許多空氣,接下來他還想繼續,但是那隻空酒杯就像有千斤之重一般,怎麼也提不起來。賓布眼神一散,頭一歪,醉倒在酒桌上。
“嘿!”這邊拿慕魯窩火地敲了一下凳子,而那邊黑袍客人已經舉起了空空的酒杯,似乎在向酒館裡面的人宣告他的勝利。
雄心萬丈的拿慕魯剛打算替賓布上陣,和黑袍客人去拼個你死我活,這時他卻聽見爛醉如泥的賓布在低聲呼喚著什麼,聲音聽上去竟然像是在哭泣。
拿慕魯疑惑不解,誰都不知道此刻的賓布想起了什麼,而一直在悶聲喝酒的黑袍客人這時說話了。
“嘁!本以為是個豪爽的漢子,想和他喝上兩三杯,沒想到現在卻像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真讓我失望……”
拿慕魯大怒,他想衝上去給對方一下子,但是阿洛爾第一個站了起來。
“收回你的話,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我的同伴!”
黑袍客人打眼看看高大的聖武士,並沒有顯出太多的畏懼。他反而曖昧地笑著,兩隻眼睛挑戰般望向阿洛爾,他指著醉倒的賓布,笑著說:“呵呵……剛才你也聽到了,既然他並不當你是朋友,你為什麼還要為他出頭?”
阿洛爾想都沒想就回答道:“他不必當我是朋友!”
聖武士的回答讓黑袍客人睜大了眼睛,一時啞口無言,拿慕魯仰視著阿洛爾那張嚴肅的臉,心裡感覺怪怪的。賓布的手指不知為何動了動,哭泣聲停止了。
黑袍客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