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地精們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等小雅累得不行,跑不動時,背後早已沒有一個土地精。茫然四顧,發現自己所在的通道與別處不同,牆壁上包著一層暗色的石板,上面不知用的什麼油菜,畫著奇形怪狀的圖案。走到通道盡頭,有一扇單邊的木門,大小卻是人類合用的。
小雅心跳如鼓,不得不用一隻小手壓在胸口,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此時已經沒有退路即使有,她也分不清方向只有硬著頭皮向前。小雅怯生生的推開了木門,迎面飄來一陣煮番薯似的香味。定神一看,面前有一張長條木桌,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瓶子,用藤蔓樣的細管連線在一起。最大的一隻瓶子裡有水在沸騰,咕嘟咕嘟的冒著起泡,但瓶下卻看不到火焰。
“有有人嗎?”小雅害怕的瞪著眼楮,朝房間裡四下看。身邊的一個東西動了一下,小雅尖叫一聲,跳到桌子的另一邊。原來有一個土地精站在椅子旁,手裡拿著一隻瓶子,用一根小勺慢慢攪拌著。這土地精的個子比普通的土地精還小,膚色又不顯眼,剛剛竟沒有看到他。
土地精回頭,沉默的看著小雅。這是個相當老的傢伙,臉上的褶皺有手指粗細,但一雙灰色的小眼楮卻炯炯發亮。
“拉、拉卡尼休!”
老地精上下打量了小雅幾眼,居然笑了。老地精轉身,墊著腳尖把瓶子放在桌面上,又用衣襟擦了擦手,看著小雅。
“這是南方地精的方言,地下不流行的。這一代的孩子們幾乎都不知道。”老地精說著爬上了椅子,從桌面上拿起一副滑稽的玻璃眼鏡戴上,一邊還嘟嘟噥噥的說著廢話:“我們地精的語言本來就是從其他種族那兒學來的。經多番比較,我為本城的地精選擇了芬頓話。它的發音簡單,意義也很豐富……”
小雅不管不顧的說道:“拉卡尼休!”
“老天!”老地精指著小雅大叫,“什麼時候地面地精變得這麼秀氣了!”
“拉卡尼休!雅尼是南方來的地精……”
“不對。你是人類的幼子。”
“人家不是什麼幼子!是女孩子!太不禮貌了!”
“禮貌,得到社會化認同的欺騙。”老地精伸出一根乾枯的手指比劃道,“這是個好詞。我是本城的麥克斯韋,是這裡年紀最大的人。人類的女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雅、雅尼。麥克斯韋先生你好。”女孩禮貌的點了點頭,看來這是個明事理的地精。心情一緩和,對這個房間的好奇心就提了起來,指著桌子上的一系列瓶瓶罐罐問:“這些是什麼?”
老地精正了正眼鏡:“哦,我在探索植物的奧秘。”
這句話的語氣泛著濃濃的學究味道,立刻讓小雅產生了些許熟悉的感覺,“你可以帶我回蘭斯哥哥那裡嗎?我走丟了,哥哥會擔心的。”
老地精道:“這杯是北地的苦藤汁,這杯是西方的甜蔗。眾所周知,甜和苦是相對的,但把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卻未必能相互抵消。要證明這一點,我特意選取了這兩種接近味覺極限的藥品。最苦的加上最甜的,喝起來會是何種味道?嘖嘖,真是令人期待呀!”
小雅發現老地精根本沒聽自己的話,果然地精都是難以交流的異類,不禁又膽怯起來:“哥哥……嗚……”
說著,老地精拿起了桌上的兩瓶汁液,一瓶綠色,一瓶黑色,把它們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溶液,棕黑色,表面翻騰著,冒出一個個氣泡,看起來像盛夏放出沼氣的沼澤,真是噁心極了。小雅情不自禁的向後躲,老地精卻把那瓶東西舉到眼前,陶醉的看了片刻,然後一飲而盡,靜默了兩秒,突然“哇哇”慘叫起來,手舞足蹈,把桌上的許多瓶子帶到地上,摔得 啪作響。那些瓶子十分結實,但裡面的液體都濺到了地上,滋滋的冒出各色煙霧,有的還噴出了火花。小雅趕緊躲在一張椅子後面,用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椅背,緊張的盯著老地精看。
老地精跳了小半個時辰,居然又漸漸安定下來,趴在地上喘粗氣。小雅聽到他呼吸聲越來越輕,直到聽不到,不禁又為他擔心起來,把椅子舉在身前,戰戰兢兢的靠過去,想要拍拍老地精的後背,問他是否還活著。就在這時,那老地精卻一竄老高,落在一塌糊塗的桌案上,在瓶瓶罐罐之中摸出一本金屬封皮、滿是焦痕的筆記本來。老地精翻開筆記本,原本夾在本里的一隻鵝毛筆隨便蘸了點藥水,開始奮筆疾書。只見他握筆的手仍在不住顫抖,嘴裡喃喃道:“甜加苦,等於難喝。極甜加極苦,等於極難喝。”
小雅感到不可思議。地精的學究,終究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