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遊戲之後,就會‘呸!’的一口,吐了出去。任其與塵灰共存。而且,還會有環境保護主義者,皺眉說:‘看!太難清掃了!這些人,怎麼就這麼的不講公德意識?’——你,明白了嗎?”
老大不明白。
阿丁苦笑。“我是個‘泡泡糖’。我就是那種可以被越吹越大直到最終漲破了的稱之為‘泡泡’的糖的那種人。”
他眼眸中的痛苦更甚了。
“無疑,在我的身上,也會有被稱之為‘糖’的東西存在著。可是,當‘糖’盡了之後,我也就只剩下了任人‘吹’玩的用處。而當人們厭倦了的時候——問題就在於我根本不知道人們何時會厭倦於我——我也就毫無任何用處了。而那時,我只能與灰塵為伍。”
老大漠然半晌,忽然長嘆,緩緩道:“其實,我們哪一個人,不是泡泡糖?一樣的。都是他人口中的泡泡糖,都是一樣的。”他呢喃著,像是因為阿丁的這段普通的話,引出了無窮的傷感。
阿丁卻又笑了。他笑得十分可厭。
“不過‘大大’還有一種含義。”他說:“——那就是方言中的‘爸爸’。是生身父親。這樣,我的名字就完全變了涵義,……小孩子們,有幾個會喜歡自己嚴厲的爸爸?可是做父親的,無論是怎麼樣的嚴厲,怎樣的不被理解,其‘愛’的本質,卻是不會改變的。”他咳嗽一聲,問:“這一回,你總該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老大道:“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比阿Q還要阿Q!”
“沒用的。老大。”阿丁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觸怒我或者是激發我的死亡之心,想讓我動,使我們都死去。但沒有用。我是絕不會動。若真想動的話,我早就動了。在水最初湧現而你們都未發覺時,我就能動。我就可以讓你們也一起死去。但那時我都沒有動。現在的我,又怎麼可能會輕舉妄動?”
“為什麼?”老大厲聲問著,一指停放著仝蓉、屍體的那端甬道:“難道你沒有看到:你所深愛著的人,差一點就要墜落並消失嗎?”他皺眉接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根本就不愛她。你從來就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
阿丁笑。慘笑。“是。我的確是從未愛過任何一個人。對於像你我這一類的人而言,在這世界上,是沒有愛的,是不應當有愛的。生前如此,死後依然。你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意外。
——最怕死最不想死總嚷嚷著讓人別動的李軍,忽然死了。
※ ※ ※ ※ ※
聽著他們羅嗦的對話,李軍早已不耐煩了。他的雙腿早已凍得幾乎麻木,早就想“動”上一動。但他不想死。他怕死。所以他始終沒敢動,也怕別人動。
可是當他聽到老大等人說著“可笑”時,也覺得十分的可笑。
第一:那些個女孩子,果然太可笑。貞操就他媽的那麼重要?
第二:那些的事實,太可笑。可笑得幾乎讓人哭笑不得。
第三:相信老大的嚇唬,說什麼一動就會死,真可笑。可笑得簡直已經不是唯物主義者,哪裡有什麼機關、訊息?
第四:阿丁的那段自我表白,實在可笑。他說得一點也沒有錯,他就是那種的可以稱之為是“泡泡糖”的人,粘蔫呼呼,神秘兮兮、神經兮兮的,可笑!
第五:也不知道怎麼,他想笑,他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十分可笑,萬分可笑,可笑得簡直要命。
他也就真地要了命。
水冰涼刺骨,那麼多的“可笑”,最終驅使他動的,也只是老大的那句“什麼也做不到的人卻在大肆要挾”。既然什麼也做不到,而且機關的樞紐在不能動也不肯動的阿丁那裡,他當然能“動”吧?
能動就活動一下。
身後就是石壁,能靠著休息一下有什麼不好。
他這麼想著,已經靠住了石壁,還小聲地招呼著張大為和嚴開心,“來,休息一會兒,你看……”話說到這裡,突然停下。“叱叱叱”三聲,他的胸前突然冒出了三支箭尖,雙足的腳背上也突然冒出了利刃。
“奇怪……”他笑著看著箭尖和利刃,“從哪兒來的這東西?”
然後才感覺到痛。
徹骨的疼痛。他慘叫、掙扎,大聲的慘叫、亡命地掙扎。
“——都別動!”阿丁大叫。
墜頂室裡的人們立刻僵待著誰也不敢亂動,宛如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