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故鄉的溫柔,不願生存於它們的環境中,才那樣欺騙您的。我已經厭倦了爭戰,厭倦了殺戮、厭倦了欺詐。第一眼看到所謂的人世,就感到了它們可笑的形態,是那般難忍;所以,我寧可成為一縷遊魂,自由飄蕩於我的世界。”
“……”
※ ※ ※ ※ ※
身邊,發出了聲聲的脆響,冰面裂了,碎了,融化了。
丁大大沉到了澗底,衣物隨冰裂而破碎。他赤身裸體地躺在溪澗的底部。溪水靜靜地流淌著,胸腹間冒出了支支的利刃,化為粉碎。膝蓋處的兩叢鐵針也化為粉碎。他那高高舉著的雙臂,依然在高高地舉著,水流中飄來了許許多多的閃光體,聚集於他的周圍,一朵朵紫花飄來,包圍了他。
他浮在水中,閃光體散開,他赤裸的肌體上,裂開了一道道的裂紋。一層面板漸漸脫落,那些閃光體包圍著他脫落的肌膚遊弋著。面板不見了。紫花貼合於他的身體上,進入他的身體內部。一層如玉石般晶瑩的面板出現了;他面上的肌膚也綻開,片片脫落,脖子的面板也綻開,脫落;紫花聚集而來,新的面板出現了。
一張英俊的面容。
他發出了哭聲。
哭聲宛如一個孩子。宛如長長不停的警笛。
溪水,海嘯般的峰湧而起,紫花燦爛。
漫天紫花。
水落,花落。一切平靜。
※ ※ ※ ※ ※
阿丁睜眼:溪水溫暖,一片光明;春的氣息。
這是哪裡?
他想問,但一張開嘴,就被嗆了一口水。他急忙從溪澗中站起。水只及腰深,這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溪澗,溪澗中閃爍出點點亮光,就像是正有不計其數的透明的魚在遊弋。水面上,浮萍般地漂浮著朵朵的紫花,散發出淡雅的幽香。
他抬起頭。不遠處,是座聳立著的山峰,山峰的背後,是內弧形的巖壁;頭頂,是個螺旋型的越來越狹小的洞穴,延伸向一片黑暗。不遠處,正有一個透明的大圓桶,緩緩移動著,移動向山峰。那圓筒內,是兩個赤裸的人。
兩個熟人。
非禮勿視。他扭過了頭去,也因此他並沒有看到:許芳芳,其實是斷成了兩截的死屍。
他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雙手中,各有一隻手。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如玉石般晶瑩而潔白的身體。
他極力地回想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但一絲隱隱的不祥預感,卻正隱隱地籠罩於他的心頭。
“……有——有人嗎?”他揚聲,高叫。
※ ※ ※ ※ ※
空山寂寂,沒有迴音。
這樣廣闊的空間,聲音竟如被海綿吸水般地吸走,沒有傳出任何迴音。
沒有人回答。
沒有人。
他回過頭去——連許芳芳和杜留也不見了。
※ ※ ※ ※ ※
透明的圓柱體依然在。他探手觸控著,手竟不受阻礙地伸了進去。“桶”內,有少許的液體,溫熱而潤手。但他的身體卻無法進入。他拔出手,液體迅速地滲透出來,湧入溪澗中。液體滲完了,溪水湧進了透明的圓柱體內,圓柱體的“桶”底,呈現出了五個閃爍著紫光的字:
——墓之主阿丁
※ ※ ※ ※ ※
“杜留——許芳芳——”他呼叫著,卻沒有人回答。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他突然、凜然、懼然、怖然地望向自己的雙手——手中之手。
白皙、柔軟、冰涼。
昏迷中的所見所聞,點點湧入他的腦海。
白是慘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柔是無骨之柔,柔得可以像團不定型的膠質一般隨意變形;冰是森涼的冰。
那雙手中之手的左掌掌心,有一顆小小的黑痔。
(蓉?這竟是蓉的手?)
——蓉,你在哪裡?
……蓉……蓉……蓉……蓉……蓉……蓉……蓉……蓉……蓉……蓉……蓉……蓉……
他呼叫著長叫
他向遠方奔去。遠方,是蒙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