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杜留堅信著這一點。如果有,那麼,萬能的上帝,能創造出一塊他自己也舉不動的石頭嗎?即使上帝不到“萬能”的程度,也不該問出“你們是誰,從哪裡來”的這種愚蠢問題。所以他立刻反問。
那個聲音回答了。“我,是這裡的主人……是地下的主人……由地下來,歸於地下……回答我……你們是誰……從哪兒來……為何要來……想幹什麼?”
聲音縹緲而冷,似在天邊又似在耳邊,似發自天上又似來自地底,也似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更似乎就從他們自己的嘴裡發出,心底深處傳出。
寂靜無比的甬道里,那聲音居然還有種不得不回答、不能不回答的神奇魔力!
杜留呢?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們是普通的工人,到大葬山秋遊;無意間,遇到了地震,來到了這裡。我們只想出去,別無他求。”
老大沉默了。身邊的小刀、二狗、獨眼、小鏟,也不覺有了恐懼之心。從大葬山到王莊墳群,至少有十里地的平面距離,他們於大葬山遇到的地震,卻出現在這裡。這說明了什麼?
沉默片刻,老大再問:
“地底無時間……你們從大葬山何處來……行了多久?……走得哪條路……告訴我……我指點你們……”他的聲音顯得更縹緲了,“你們……是生命……是人……應該出去……地下……不歡迎你們的到來……”
“從五連洞來,走了有三四天。”杜留機械地回答著,神智漸漸迷茫,“我們走得是黃……泉……道……”募然一醒!
心中一凜——那聲音,竟有種催眠的作用!杜留急急豎刀於掌,刀鋒向外,收斂神智。
一股正氣,勃然而生。
四、剛才還有光
——黃泉道!
——幽冥路!
(黑山黑淵地宮?有進無出、有死無生的可怕地域?)
老大沉默了。弟子們也沉寂了。沉寂了也不知有多久,老大忽然一喜:入口,何嘗不可以看做是出口?既然能進來,為何不能出?
※ ※ ※ ※ ※
沉寂主宰著黑暗,人們忽然迷幻了。
沒有迷幻的只有三個人:
杜留。
陳星。
阿丁。
但這個時候,阿丁在運氣。
他握著仝蓉的手,靜靜地坐著,不言也不動。但他在運氣。他已經只了對方有六個人。說話的是首領。這六個人,都沒有人的氣質,都是像他一樣的孤獨者。是黑暗的兒女。也都是可怕的對手。是修煉“武功”者,是敢於且絕對可以一舉殺人的人。
在這樣的險境、絕境中,又遇到了六個這樣的人,他們的命運,他的命運,已經很明顯了。
唯有抗爭,才能自救。
——黑暗之神,要的是他。
他不能讓這些隸屬於光明世界的同學、同事、同志/朋友、好友、兄弟姐妹/戀友、愛友,也走入黑暗。
所以他開始運氣。開始修習武功。
他練過武功,還差一點點就能練成。但他最終還是決定不練了。他放棄了。——那隻因為,他適宜的,是魔功!而魔功的習練,卻必須祭奠惡魔;他不願意,也不想、不能,當然也從未祭奠過。因為他活在人世間,崇尚光明!
但現在。為了自救。為了救人。為了預防這不可知的未來。他必須習練。何況,即使只為了自衛,他也必須修習氣功,增進體質——被踐踏、被毒打、無藥、無食物、無水,勞累之後,他的體質已經太差。——差到了連“武術”也無法運用,體能甚至還不如一個女性。
所以他無暇留意。
陳星在無聲地行動著。
他腳步無聲、行動無聲,黑暗中竟如同阿丁一般不受視線的影響。他悄悄地察探著方才露出圓洞的土壁,撫摸著,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食物和水都是寶貴的。他不能就這樣任其失去。他也要爭取,他也預備抗爭。
他知道——他從來都是卑鄙的人。但有一件事,他始終都在迷茫。而那件事情,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也無法詢問任何人。他只能將其深深地埋藏在心裡,深埋於心底深處。但是,如果那是真的,他就必須要做點什麼。做點什麼,也好予以補償。現在,尋找到那些人,奪回食物,就是他準備做的補償!
所以他也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