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都是張秉臨行之前特意向王淮安提出的請求,他擔心二老身體,生怕凶神惡煞般的審問使二老難以承受,而王淮安也覺得老人歲數大,萬一出現狀況,恐怕會適得其反,所以也就同意了張秉的請求,否則直接就按同夥處理,抓回縣衙了,哪裡還會有如此溫和的交談。
傍晚時分,何師爺等人離開山村,趕回縣城覆命,只留下兩名官兵在此駐守,以便隨時監督。張墨聽得馬蹄聲遠去,從地窖中鑽出來,悄悄走進屋中。他看到爺爺nǎinǎi對坐桌前,愁容滿面,不住的唉聲嘆氣,二老心中始終不願相信自己的孫兒竟做下如此惡行。可是,信不得官府,還信不得張秉麼?眼見得白天交談時張秉也是悲痛難忍,言語之中表露出的自責與內疚,令二老都不忍再去責怪。況且鏢局此次損失慘重,令張秉這等堅強的七尺男兒都無法承受,險些崩潰。若行舟這孩子真的偷跑回來,交?捨不得孩子。不交?又對不起張秉。二老坐在這裡左右為難,心亂如麻,完全沒有注意到張墨已然來到跟前。
在地窖之時,張墨已將談話內容聽了個大概,小小年紀的他在自己心中對此事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剛開始他也覺得自己的兄長決不會做出如此事情,必定是那官府誣陷,可聽到後來慢慢的產生懷疑,聯想到昨天的事情,他越發覺得奇怪。
同樣的,對於張秉,雖然同齡的孩子都不喜歡這個愛教訓人的長輩,但毫無疑問他是村子裡所有少年努力奮鬥的榜樣,實在沒有什麼理由去誣陷一個對他毫無威脅的後生,更何況是他親手培養的鏢局接班人。
張墨並沒有打擾二老,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而面對現實,總是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
第二天下午,張墨與往常一樣揹著藥簍進了山,同時帶走的,還有昨天夜裡偷偷收拾好的行囊。他留了一張簡單的紙條在自己的房間,相信爺爺nǎinǎi會看到的,他覺得自己長大了,該去做些自己認為對的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十四歲少年的話,所以他需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判斷。
又站在了鬼樹林前,張墨很開心的一頭紮了進去,咯吱聲響起,直向林間深處蔓延。不多時,他又鑽了出來,向著林間某處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前面就是那個路口,站在那裡可以俯視整個山村,只是今天張墨並有沒這個心情。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心中暗自堅定自己的想法,鼓足勇氣,轉向路口旁的樹林之中。他將平時上山帶的柴刀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眼前出現了一小塊空地。
在這塊很明顯是人為造成的空地中,有一株正在生長的小樹,約有成年人小臂粗細,雖是枝葉稀疏,看起來營養不良,但依舊很頑強地成長。樹旁站立一人,大約有二十上下,衣衫襤褸,相貌俊秀,卻透著一股剛硬之氣,看氣質那就是張秉的翻版,只是此時,他疲憊的倚著樹幹,衣衫上的斑斑血跡證明他經歷的劫難。
看到張墨出現,他嘴角上揚,清秀的臉龐伴著微笑,很是陽光。他張開雙臂,等待著兄弟的擁抱,可是張墨並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猶疑。
張行舟見狀,收回了雙手,表情絲毫不見尷尬,揹著手隨意漫步到張墨面前,輕鬆地說道:“小墨,怎麼了?我被通緝了是麼?”
張墨點點頭,依舊沒有開口,他在等兄長的解釋。
張行舟伸出手,問道:“東西帶來了麼?”張墨依舊不語,只是看著他。他的表情不再顯得無所謂,變得嚴肅,甚至開始煩躁。
二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伸出雙手抓住張墨的肩膀,十分亢奮地說道:“小墨,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告訴你,我是被誣陷的,這案子與我絕對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若不是我運氣好,早就死於非命了。還有,那東西至關重要,有了它,就可以抓住真兇,就可以使我們大富大貴、有權有勢。你知道嗎?!”
張墨看著自己的兄長,那因為過度興奮而略顯扭曲的臉,雙目之中噴發著無盡的仇恨與貪婪。恍惚之間,他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很陌生,這還是自己的兄長麼?兩天前失魂落魄、令人心疼,現如今卻又如此貪婪妄想,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使人有這脫胎換骨般的轉變?他想不出答案,從小就接受人之初xìng本善的教導,眼前所發生的卻使他感到迷茫。
張行舟繼續說道:“只要你現在把這東西給我,我就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抓住兇手,然後用它換取權勢錢財,讓爺爺nǎinǎi過上好rì子,這難道不好麼?”他越說越激動,鬆開雙手來回的走動,到最後忍不住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