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嬤嬤把金項圈和荷包給唐氏看了,又道了幾聲恭喜,然後方道:“夫人還備了些禮物帶過來,全都擱在外頭了。”
唐氏道了謝,笑道:“難為三姑奶奶費心了。”問了問玉儀的胎像,“讓三姑奶奶好生安心養胎,等我出了月子就去看她。”
段嬤嬤對這個沒什麼興趣,含笑應付道:“我回去告訴夫人。”藉口唐氏正在坐月子要多休息,說了幾句便告辭出去。
誰知道剛好在孔家大門口,撞見馮家過來送禮道喜。當然不會有馮懷遠,也不會有馮秀秀,來得是玉華和馮母二人,彼此一照面氣氛便有些不自然。
段嬤嬤倒也沒有避開,打了一聲招呼,“馮太太、馮太奶奶。”
——這便很是生疏了。
當初在蘇州孔家的時候,段嬤嬤是玉儀新娘的乳母,一直呆到跟玉儀走,那時候見到玉華都叫一聲大小姐。即使如今姐妹倆都出了閣,各自有了婆家,按照親戚情分,也該喚一聲大姑奶奶。
只是這情分……
段嬤嬤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是忍不住嘲諷。
玉華只覺這輩子都沒有如此丟臉過,——儘管丟人的不是她,可是大姑子居然做出那樣下作的事,叫自己還怎麼有臉面面對堂妹?
人家現在只是給一個冷臉,算是客氣的了。
在她出神的這會兒功夫,馮母只來得及回笑了一句,段嬤嬤就帶著人上了馬車,臉上不免有些訕訕,小聲抱怨道:“不過是個奴才,還學會給人擺臉子人!”
玉華有些反感婆婆的嘴臉,皺眉道:“娘,咱們先進去吧。”
流年(中)
唐氏心裡正對馮家不痛快,見了玉華和馮母,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只是面上仍舊帶著笑容,客套道:“難為你們還親自走這一趟,快坐下說話。”
馮母笑道:“過來瞧瞧,也順道……”看了看玉華的肚子,“沾一點喜氣。”
唐氏微微皺眉,哪有當著人前,這麼不給媳婦留面子的?不過她只是嬸孃,又跟玉華沒有半分感情,懶得多說,於是笑著應付了幾句。
玉華是個賢惠隱忍慣了的,雖然有些難堪,也只是默默忍了。
反正這個時代的兒媳婦都是如此,再要強也不敢跟婆婆頂嘴,況且她一貫都拿婆婆當長輩敬著,受了委屈也只是藏在自己心裡。
做姑娘的時候,就不是那種嘴上厲害逞強的人。
玉華自覺在親戚家抬不起頭,再者看唐氏也沒有多大的精神,不好意思久坐,客套了幾句,就勸著自己婆婆回了家。
馮母受了冷遇心裡不痛快,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在翰林院任職,將來是要為官做宰的大人物。而孔家不過是仗著國公府,才撈到一個不輕不重的小職位,跟有真憑實學的兒子相比,自己親自過去還是高看他們了呢。
偏生唐氏客套敷衍之極,一看就知道是不愛搭理。
心下忿忿之餘,怒火又轉向了庶女馮秀秀,要不是因為她……,國公府和唐氏怎麼會是這樣的態度?!
將來兒子還要仰仗國公府,好事都讓她給生生毀壞了!
馮母越想越是氣憤,越想越把庶女恨到了骨子裡,既然好好的親事放著不要,還弄些下作事給攪黃了,那就別怪自己這個做嫡母的涼薄!
馮母以雷厲風行的速度,找來媒婆,把庶女誇了又誇,還許下不菲的謝媒銀子,只花了幾天功夫,就給庶女再次訂下一門親事。
這一回,連提前打個招呼都懶怠了。
馮秀秀一直到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才得知自己要嫁人,對方是什麼人,家裡是個什麼樣的狀況,一律都不清楚。
直到坐著喜轎到了夫家,拜完了天地,入了洞房,在新郎官出去敬酒的空擋,才有一個喜娘過來說話。話很簡單,只有乾脆的一句,“曲掌櫃家裡是開米鋪子的,往後你就是掌櫃娘子。”
等到被人揭了蓋頭,馮秀秀抬頭一瞧,一個乾癟矮小的瘦子站在跟前,年紀不算太大,約摸三十五、六,但是面目庸俗不堪,目光裡更是充滿了銅臭味兒。
對方也正在打量著自己,那種目光讓人不舒服,像是花錢買了東西,正在進行驗貨一般,裡三層外三層都被看光了。
馮秀秀心下一涼,知道嫡母這是把自己給賣了。
第二天,馮秀秀茫然的挽了婦人頭,帶著昨夜被粗暴蹂躪後的滿身傷痕,開始了她的婚後生活。一到前廳,便看見拉拉雜雜的一堆人,其中三個哥兒一個姐兒,統統喊自己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