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以寧有些遲疑,但還是把竹筒中的火藥倒了一半出來灑在帳篷裡那些輜重上,我持著火把,喝道:“快出去!”
等所有人一走,我將火把擲向那堆輜重。因為上面灑有火藥,“哧”一聲,火一下被點著了,整個帳篷頓時燃起了火焰。我退出了帳篷,外面,那堆女人還在哭哭啼啼的,如喪考妣,我心頭一陣煩亂,怒喝道:“閉嘴!不想死的,就跟我們走,不然就留在這兒,讓蛇人吃了你們吧。”
一個哭著的女人大聲道:“你們把百卉帶走,那才是殺了我們。”
這女人這般不知好歹,我也不想跟她多說,只是轉頭對甄以寧道:“甄以寧,把剩下的火藥收集起來,等一會兒開路用。”
甄以寧點了點頭,但有些遲疑地道:“統制,願意跟我們走的女子好像不多啊。”
陣中,已經備了五六輛大車,如果擠一下,一輛車總可以坐上五六十個的,但現在每輛車上卻只坐了十來個人,車都顯得空蕩蕩的。我大聲道:“要想活命的,快上車跟我們走!”
話是這麼說,但我也沒有多少把握說上了車就能活命。說不定,跟我們走反而死得更快些,那些女子也許也有這樣的想法,一個個面面相覷,都很遲疑,也沒人再上車。我也不去多管她們,現在上車的都是些膽子較大的女子,倒不必我們多分心。我看了看,把飛羽也拴到最前的車上,人也跳了上去叫道:“不要分那麼多車,都坐到這輛車上來吧。”
甄以寧叫道:“統制,你……”
我道:“我的馬好,有兩匹馬駕車,也省得諸軍分心。”
剛說完,忽然從西邊傳來一陣呼喊,一些前鋒營士兵退了回來。我在車上站起來,大叫道:“鎮定!鎮定!”
甄以寧道:“我去看看。”他拍馬向東邊過去,馬上回來道:“統制,東邊的蛇人攻勢太強,邢將軍一部傷亡慘重,頂不住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我道:“好吧。”伸手從身後解下那竹筒拋了給他道:“接著。”
甄以寧接過來,道:“統制,我有個辦法阻一阻蛇人,你放心吧,快走!”
他跳下馬,拔出腰刀在地上挖了個坑,把兩個竹筒埋在裡面,伸手向我招了招道:“統制,從南邊走。”
我們和卞真分開後,我是從南側殺進來的,卞真殺向北邊,如果向北,那又得和蛇人大軍對上了,按計劃也是向南去。但蛇人也許猜到了我們的策略,從後軍湧上的蛇人全到了南邊,守禦南邊的錢文義極為吃緊。我想了想,叫道:“讓錢將軍退後,我們從北走!”
曹聞道怔了怔,馬上道:“正是,從北邊走好走一些。”他把扛在肩上的那蛇人往我身邊一扔,道:“我去傳令。”
蛇人的戰鬥力太強了,它們把全力放在南邊,便是為了把我們堵在營裡,想要把我們全殲。如果再按原定計劃,只怕我們真會全軍覆沒。現在只能死中求活,那庭天的《行軍七要》中也說過“置之絕地而求生路”的話,就是說這樣的情況。從四面的戰況來說,南邊和東邊的廝殺聲最大,陶昌時的西邊也時時爆發出巨響,想必是陶昌時正以火藥守禦,倒是楊易的北邊相對平靜。而我們殺到北邊後,如果能和卞真合為一處,那力量加強,才更有機會殺出去。
拿定了主意,曹聞道與幾個士兵去下令了,我一抖馬韁,叫道:“飛羽,看你的了。我一條性命不怎麼值錢,可這兒還有幾十個小姐呢。”
這些女子年紀大小不一,不過最大的恐怕也只有三十來歲,馬馬虎虎也可以稱得上是小姐。她們大多面黃肌瘦,但也有幾個頗為美貌。她們能逃回去的話,會不會也成為戰利品,被二太子他們分給功臣呢?如果這樣,她們的命運也不見得有什麼改善。我猛地又想起了她,氣息一滯,一陣疼痛湧上心頭。
這時,東邊的邢鐵風夾在一堆士兵中過來了。他盔甲上滿是鮮血,手中的長槍上也正有血滴下來。他一見我便叫道:“楚休紅,蛇人的攻勢太強了,他媽的,你把我安排在這樣的地方。”
他對我一直沒有什麼禮數,但是他力戰至今,我能在中間安安穩穩地指揮,他的功勞實不算小。我叫道:“你那一隊損失如何?”
邢鐵風道:“四百多人,現在剩下的大約不到三百了,不少人也掛了花。”
那就是損失了一半了,在蛇人營中,受傷落馬,那就意味著戰死。我一陣心亂,叫道:“讓失了馬計程車兵上車吧。”
邢鐵風笑道:“死則死爾,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楚休紅,你可還是婆婆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