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抹了下嘴角,道:“楚帥,我……我真看不下去了。”
我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殺他們。可是一旦他們突圍出來,丁亨利也不會對我們留情。誰叫這是戰爭。”
小王子沒說什麼話。暮色中,他的面色蒼白,眼神也虛浮。我暗自嘆息,知道這個少年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小王子還沒長成時,在他心目中,上陣殺敵是件值得興奮的事,當時他也盼著能衝鋒在前。可是經歷得多了,尤其是在追殺文侯一役中,他親手將追隨文侯的武昭老師挑下馬來以後,小王子一下子像變了一個人,每到征戰再也不奮勇上前了,時不時地倒流露出對戰爭的厭惡,以至於他與五德營諸將越來越疏遠,連以前和他關係最好的曹聞道,現在也對他頗有微詞,說他膽小懦弱無能。
其實小王子那種想法我何嘗沒有,每個經歷過戰陣的人都會有。只是有些人能夠挺過這一段,在以後的戰事中越來越有兇性,而有些人卻無法承受那種壓力,以至於崩潰。小王子自幼養尊處優,沒經過什麼挫折,他不像我那樣能忍。到了現在,只怕已經到了他的極限了,所以乾脆儘量逃避。
我沒有去逼他。小王子做不了他理想中的名將,說不定並不是一件壞事。所謂名將又算什麼?武侯是名將,文侯也算名將,但他們不是橫死,就是身敗名裂。而我的結局又會是什麼?我猜不出來,只怕好不到哪裡去。讓小王子能平安地度過餘生,對於他來說,未始不是幸運。
我正想再說幾句寬慰他的話,馮奇忽道:“楚帥,有人過來了!”
曙色中,有一騎從紮下的營盤中如飛而來。我吃了一驚,道:“是誰?”
馮奇道:“是從廉字營裡過來的。”他伸手從腰間摸出了彈弓,取下彈丸扣下。不管來者是誰,這樣子如飛而至,只怕是出了意外,他自然要先做好準備。
那騎馬來得極快,一下子便已到了近前。原本二十步外該下馬而行,但那一騎衝得太快,竟然衝到了距我十步左右才滾鞍下馬。他衝得太近了,左右親兵隊登時譁然,全都挺槍上前,馮奇也把彈弓對著了他。我卻已經藉著曙色看清了來人,正是廉百策,忙止住了他道:“不要動手,扶廉將軍上來。” 廉百策足智多謀,也向來鎮定,但現在卻驚慌成這樣子。我的心登時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可是,四周並無異樣,並沒有中了別人埋伏的跡像。我定了定神,迎上前去道:“廉兄,出什麼事了?”
廉百策上氣不接下氣,扭頭看了看身後,道:“楚……楚帥,出大事了,我們找個地方說。”
廉字營紮下的營盤離這兒很近,可是廉百策卻像趕了上百里路一般,臉上也全無血色。我心中一動,道:“要叫諸統領過來麼?”
廉百策道:“我已派人去通知了,他們馬上過來。楚帥,快進去說吧。”
他說得驚慌失措,全然沒有平時的鎮定。現在五德營都正在面對敵人,丁亨利不知何時又會再次衝鋒,實在不該把五統領都叫出來。但廉百策如此驚慌,並且不無僭越地召集五德營統領,只怕真出了天大的事。我心中也有些驚恐了,對馮奇道:“馮奇,扶廉將軍進我的營帳。”
一進營帳,我把諸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我和小王子兩人。我道:“廉兄,到底出了什麼事?”
廉百策看著我,又看著小王子,似乎鼓足勇氣,這才道:“楚帥,帝國覆滅了。”
“什麼!”我和小王子都失聲叫了出來。我一把抓住他的肩頭,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在做夢不成?”
廉百策搖了搖頭,道:“楚帥,你知道,我與張太師還有聯絡。”
小王子驚道:“廉將軍,你怎麼和太師有聯絡?”
廉百策原是張龍友安插在五德營的耳目,但他最終背棄了張龍友,把張龍友吩咐的一切全部都先稟報過我。這件事只有我和五德營五統領知道,連小王子都不知道。這也是這些年我與張龍友一直能夠和睦相處的原因,張龍友透過廉百策得到的情報,所瞭解到的都是我如何不折不扣地執行帝君的命令,從來不自行其事,包括他要求我斬殺跟隨共和軍的村落的命令。我顧不得與小王子解釋,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廉百策嚥了口唾沫,突然放慢了語速,也更低地道:“東平東陽兩城同時被共和軍策反。共和軍與水火兩軍團聯合,昨日突入帝都,解除禁軍武裝,帝君與太師以下百官全部成為階下囚,帝國已亡。”
這個訊息像是個晴天霹靂,我被震得耳中似乎“嗡嗡”直響,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小王子急道:“那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