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家裡沒有米了。”一箇中年婦人滿臉焦急,小跑進屋中,看見馬哈的後立即說道。
“沒米?我上個月不是剛把贏來的錢給你?”馬哈寄宿的“自己”怒聲斥道,伸出手就要去打那婦人。
“那些錢不夠買幾石米的,都花完了。”婦人用手肘護著頭,顯得頗為害怕,但又不敢躲閃。
“上次借孫老友的幾吊錢還沒還,我現在也不好去再借他的錢。既然沒米,開不了鍋,那我只好這樣了!”馬哈“自己”臉色陰沉,拿起紙筆,嘩嘩寫下了幾行字,丟給那婦女。
那中年婦女一看,差點沒昏過去,紙上的上方分明寫著“休書”兩個大字。她急哭了,嗚咽著講著些含糊的話,馬哈聽不大清楚。
看到這一幕,馬哈“自己”很是不耐煩地揮揮手,罵道:“滾!”見那婦女還不動,他起身抓起一旁的木棍,就要打下去,一邊罵著:“快滾!”
那婦人拿著休書,啜泣著,又看了看那木棍,終於掩面跑了出去。
被束縛著看戲的馬哈暗道:“這定不是自己,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回去,再接著尋找。”
馬哈不曾料到,那個貪婪的賭鬼、狠心的丈夫、絕情的人,在接下來會自言自語道:“與其跟著我餓死,還不如找個男的嫁了,有口飯吃。”
這自嘲而無奈式的語言,讓馬哈有一剎那間的恍惚,一個“自己”,怎會有如此矛盾的多面?
他是自己?他不是自己?
誰是大道?
接下來的戲很簡單,也很理所當然,“自己”沒有食物,餓死,血肉成為塵埃。而後馬哈又再次回到了心之世界,再次面臨無數個選擇。
神念漸漸平靜下來,馬哈似乎有了一絲明悟,但並不清晰,隨後,他毅然衝向了另一個選擇!
這回戲中的“自己”沒有上次那麼窮困潦倒,反倒是衣食無憂,大富大貴,家人、朋友、僕人處處向著自己。
家中的權勢幫助自己娶了幾房美小妾,“自己”又能夠天天遊樂於酒樓煙柳之地,所謂“樂逍遙”!
戲外的馬哈平靜地看著,無喜也無悲。時光如梭,“自己”年過三十,家道中落,父母早逝,門可羅雀,人走茶涼。
“自己”再無往昔般的富貴、人緣,成日感慨,拿酒死命地灌,散盡為數不多的餘財。
“自己”醉死之前,馬哈刻意留心感知,最後的遺言竟然是:“可惜這一生白過,浪費時光!”
模糊的話語,說完。“自己”便死了,之後被酒家用席子一卷,丟入山間。
戲了,馬哈再次擺脫束縛,回到心之世界。此時,他感覺已經抓住了什麼,不再猶豫,向另一個方向進發。
……
無數場戲,無數場人生,無數個“自己”。
不知是多長時間,馬哈終於停了下來,原因無他,馬哈終於完全抓到了那一絲飄渺的感悟!
“無數個我中,沒有一個不是自己,但也沒有一個是完全的自己!”
眾生是我,我是眾生。
就在此刻,每一個“自己”忽地出現在馬哈的周圍,他們每一箇中,都有道,都有真正的自己的痕跡,哪怕是再頑劣的人!
一個“自己”不是道,無數個“自己”組合而成的真實自我,才接近於大道。
馬哈感受著忽然顯現,而又忽然消失的無數“自己”,以及那最後的“道”的存在。
“大道是誰?”馬哈這一問,歷經了無數個輪迴……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取捨道
飄乎天上羽,染塵即絕塵。
道之所存,心之所存,時之所存,即為出塵之地。
草木山河,鳥獸魚蟲,種種種種,演化不息,馬哈在此刻,感覺自己一時為蝶,一時為石,一時為風,一時為雨……
空間雖大,卻無處沒有自己,無處沒有道。時間雖源遠流長,但也是處處道痕,處處有自我的蹤跡。
內外皆有道,須慧眼識金。
此刻,馬哈又不是馬哈,他是山間的青松,他是水中的碧藻,他是天上的星辰,他是天下的眾生……
每一人,每一物的身上,馬哈都能看到自我的痕跡。物我合一,沒有外物,沒有外我,他人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馬哈本身。
“你中有我,我內有你,不分彼此,何苦相爭。”馬哈恢復了形體,似物似人,終究看不清,不愧於“大象無形”。
馬哈的長嘆,如若人間悲琴奏,又似仙音妙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