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在幫忙,以琳只需要透過傳訊陣就可以介入了。她也知道自己還沒過門,所以插手並不合適,只是安撫人心卻沒有任何問題。方清竹的性子本就十分柔弱,異常天真,對這位準師母十分恭敬。
讓以琳有些尷尬的是二弟子楊愛,這位主持玉清宗壇的弟子顯然對她有所牴觸。不過好在顧媚娘已經被一盒子相珠所收買,願意為她前去山海關斡旋。楊愛只是討厭以琳,並不願意讓師父的心血有所差池,自然也循著這個臺階下來,有事便讓顧媚娘與狐族聯絡。
至於錢逸群的蘇州家裡,九娘娘親自帶著以琳去了一趟,又是佈陣又是送禮,整個蘇州都知道胥口錢員外家的公子與一“豪富”人家結親,讓錢大通父母格外有顏面。
……
錢逸群坐在石頭上,只是一個恍惚,人已經進入夢中。
七魄夾雜三尸作用從而夢寐不斷,驚怖煩惱等諸多妄想叢生。其中七魄各有分別。
屍狗所生之夢,人可以自知,知與己身有別,識得是個夢境。伏矢所生夢境,人亦可識別,不過多了些邏輯。雀陰所生夢境,人則以為真實,因其多昭示未來不遠所將發生之事,往往使得人以為自己有預知之能而竊喜。
吞賊所生之夢,往往夢中有夢,凡人更難分別誰是誰非,甚至樂於自墮其中。非毒所造之夢,更是離奇,不知是自己做夢,還是夢中有自己,如莊周之夢蝶。除穢之夢則清晰明瞭,若實景一般,十分誘惑。臭肺做造,則只有夢而不知有身了。
修行人不知究竟,墮於其中,以為神妙,其實這便落了魄的圈套。
錢逸群坐丹不倒,不知覺中已經斬了三尸。他又煉化了七魄,已經臻入真人境界,斷然是不會做夢的。然而此刻,他卻清晰明白地知道自己正在一個精美的夢境之中。
因為這裡是他前世中無比熟悉的地方。
家門口。
樣式普通的棕紅色防盜門,靜靜地立在眼前,彷彿隨時都會有人從裡扭開把手,招呼他進去。
只是一念之間,錢逸群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鑰匙,習慣成自然地捅進了鎖孔。
五九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二)
錢逸群推門而入。
門裡或許是前世玄關的模樣,錢逸群已經記不清了。只是異樣風格的裝修模式,提醒著他這是不屬於明朝的風格。轉瞬之間,這條玄關變成了一條長廊,一眼望不到盡頭。在玄關兩側的粉白牆壁上,多了一排核桃木色的門。
銀光閃閃的圓頭把手,好像召喚著錢逸群上前去扭開它。
錢逸群走到最近的一扇門前,隱約猜到了自己可能面對的人,那將是前世中養育了自己十九年的父母。他深吸一口氣,擰動把手。
門開了。
一股冷風從門裡撲面而來,席捲錢逸群周身,將他裹入其中。
這是一間古樸的屋子,沿著牆壁有一排矮櫃,在屋子中間有四五個婦人,穿著魏晉時代的深衣,對著一個正在分娩的孕婦大呼小叫,似乎是在鼓勁,但看起來更像是恐嚇。
錢逸群發現自己並沒有遮住背後跳動的燭光,可見自己絕對是個偷窺客。不過他也很清楚,前世的母親絕對不是在這種環境下將他生出來的。
——如果有快進就好了……
錢逸群有些不耐煩。如果前世不是按照順序排列,那麼這場景顯然是自己某一世出生的情形。然而,他對這婦人實在難以興起母子之情,因為無論是血緣還是情緣,兩者之間可謂沒有半點關係。
眼前的畫面隨著錢逸群的心意發生了變化,果然像是進入了快進模式。孩子很快就生了出來,渾身發紫。口鼻緊閉,好像情形不容樂觀。接生的婦人們一片喧譁。不過沒有半點聲音落在錢逸群耳中。
靜音。
終於,她們將嬰兒倒提起來。打起了屁股。
錢逸群不小心代入了一下這種詭異的場面,打了個寒顫。
冥冥之中,好像是一種牽引,拉著錢逸群往外看去。
好像太陽初升,金光一片。
——哥果然是大有來頭,那麼早幾世就有這般瑞相!
錢逸群看著外面的金光越來越盛,不得不別過頭去。
然而這種金光在俗婦們的眼中卻是無物,她們仍舊在拍打著新生兒的屁股,貌似這種拯救措施從古至今都沒什麼進步。
金光凝聚成了一團光球。懸浮在門口,緩緩收縮,彷彿在打量著這具紫色越來越重的身體。
——遲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