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權,就如小孩玩尿泥,他可以象碾螞蟻一般輕易的碾死他們,而幷州的李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一切計謀都進行的極為順利,騙得李壽冒失出兵,從而攻下了鉅鹿城,這便等於是在幷州境內,獲得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對幷州全境,發動嚴厲打擊的橋頭堡。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那便是在佯裝遇刺的過程中,相國陸平受到了風寒,一開始,陸平自認為體格健壯並沒有把這樣的小病放在眼裡,但他忘了,他已是一個年近七十的老者,等到慎重對待時,病情已經發展到低熱多日不退的可怕情況。
在知道這個訊息後,陸恆可以說是星月兼程的趕回了京都。
走過抄手遊廊,首先聞到的便是一股濃重藥香,陸恆放緩腳步,推開書房大門,走了進去。
書房中只有一盞燭光,陸平盤膝而坐,面目模糊,厚重的身影投射到牆壁上,給人一種山嶽般的威壓。
在陸平向前放置著一個藥爐,桔紅的火焰靜靜跳躍著,此刻,正是藥汁初沸的時候,書房中,瀰漫著藥香氣息。
陸恆拂了拂袍袖,便一言不發的在老爺子對面盤膝坐下,他驚訝的發現,老爺子陸平微閉又目,鼻翼顫動,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竟給人一種是在享受的感覺。
享受?是享受藥香的氣味?還是享受患病的感覺?
陸恆很是奇怪,不過,看老爺子陸平的精神狀態似乎都還不錯,他懸在半空的中倒也放鬆了下來,漸漸的,他自身也溶入了書房陰暗的氛圍之中。
一時間,寬大的書房裡唯有藥水輕沸的聲音。
似乎有一萬年那樣長久,又似乎只是瞬間,老爺子陸平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從長沙回返,經過襄陽時,去拜祭過你師父沒有?”
“去了。”
陸恆點了點頭,應承道:“我從長沙王的王府中找尋到了上百罈美酒,也都運送到襄陽城外的無名墓前,挖了一個巨坑澆倒了下去,在我離去的時候,酒氣升騰,似乎連天空的太陽都給遮掩住了,樹林中的飛鳥,都撲騰騰的往下掉呢。”
陸平點了點頭,似乎有些許欣慰,接著,他嘆息了一聲,那嘆息幽長而深遠,彷彿穿越過了歷史的風塵:“當年,我投身軍旅,不過是一史小小的伍長,因為打仗武勇,積功而成為隊正、校尉、都尉,後來被太祖皇帝看重,提拔成為了一軍都督,再後來,便成為了大軍統帥……”
老爺子陸在陸恆的心中,是一個極為嚴肅的人,平素不苟言笑,喜歡閱讀兵書,收集地圖,並能夠看著地圖長時間的靜坐,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雖然娶有多房妻妾,但隨著年齡增大,對女色也並不熱衷,甚至可以說老爺子陸平是一個很無趣的男人。
相比而言,老狐狸方仲行就要有意思的多了,便是已經逝去的師父常崧,也有許多人性化的東西,而老爺子陸平,更象是山峰、鋼鐵,威嚴而冷硬。
關於老爺子陸平的傳奇經歷,陸恆從許多人的口中聽到過不同版本的說法,而老爺子陸平自己對此卻諱莫如深,從來都沒有向陸恆提起過,此刻,他忽然大談以往,究竟是病中的軟弱?還是因為他想告訴自己什麼?
陸恆精神一振,不由側耳傾聽。
“安祿九年,老夫率軍與突厥作戰,當時,老夫還僅僅是一名都尉,率軍以弱克強,雖然在最終獲得了勝利,但老夫也身受重傷,每天躺在帳蓬中喝著苦藥水,調養身體,忽然有一天,太祖皇帝從帳蓬外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煎熬了一碗藥,又親手端著藥碗,讓老夫喝下,等老夫病好後,便被提拔為一軍都督,負責在首陽山中訓練新軍。”
“知遇之恩啊!這,就是知遇之恩!”
老爺子陸平感嘆道,而陸恆卻隱隱約約的感到了,跟他說這番話的意思。
從某種意義而言,現在,他們陸氏父子的所作所為,是從根本上顛覆大齊帝國,是對太祖皇帝血脈的斬盡殺絕,此刻,老爺子所說的,便是他的心路變化的歷程吧。
“那時候,北有突厥、匈奴,南有南魏,皆對大齊帝國虎視眈眈,為了報答這份知遇之恩,老夫發誓要助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後來,天下是平定了,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們這些有廚房的將領,也就都該死了……”
老爺子陸平苦笑一聲,藥爐上升騰而起的霧氣,隨著他的這聲苦笑飄散開來,變幻成萬千形狀,陸恆從老爺子陸平的身上,忽然感覺到了火焰升騰般的力量:“讓我死可以,但為什麼,要利用我殺死那些信任我、並願意把生命交託在我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