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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狂性既發,根本對這樣的痛楚毫不在意,一個反手,便將長矛抓住,奮手扭轉,居然便將那馬賊順手摜下馬來。
“砰”的一聲巨響,那馬賊從高大的馬背上陡然跌落,屁股著地,登時摔了個七暈八素,正在茫然之間,仰頭卻看見那中年男子一臉的血汙和涕淚,臉上的神情扭曲似鬼魅,順手抄起那支長矛,便由上往下地對著那馬賊不住地痛打,打得那摔下馬的盜賊滿地打滾,哭爹叫媽。
那馬賊倒在地上不住翻滾,慘叫痛哭,他本來就是個恃強凌弱的下等胚子,平日劫掠善良小民時兇殘萬分,但是真正遇上了比他更兇的對手,卻也只能這樣哭爹叫媽。
正在痛楚難當的時候,突然之間,那彷彿無窮無盡的痛打突地整個消失,緊接著,卻有一大片滾燙的液體將他潑了個一頭一臉。
那馬賊護著頭臉,勉力睜開一隻眼睛,卻在一片血紅的視野間看見那痛打他的中年男子怔怔地站在他的上方,一顆頭顱卻已經軟軟垂在胸前,頸部只剩下一片薄薄的皮,竟是已經被人斫下腦袋。
一大片又一大片的腥紅之血從他的頸項處噴出,方才將馬賊濺得一頭一臉的滾燙液體便是他的熱血,只見那男子兀自緊持著長矛,手臂不住抖動,軟垂在胸前的頭顱卻仍是扭曲的狂怒神情。
然後,他的身子軟軟地癱倒,“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激起了一陣塵沙,而他的熱血也染紅了地上。
便在此時,那滿頭血汙的馬賊這才歇斯底里地狂聲慘叫,而不遠處的幾名榮邑城民也嚇得尖叫哭嚎不已。
中年男子屍身後方不遠處,這時有個鼠須壯漢策馬而立,手上一柄亮晃晃的斬馬長刀,刀刃上仍然滴著血漬。
方才,就是這個鼠須壯漢從背後出手,趁著中年男子猛擊墜地馬賊時,遠遠地便將他的頭顱斬下。
看見那墜地馬賊仍然坐在地上慘呼大叫,壯漢臉上露出發怒神情,大聲叫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把那些城民趕到一處!”
這名斬人頭顱如家常便飯的鼠須壯漢,便是白馬寨之主馬伯豹,是個極為兇惡殘忍的盜賊,此刻白馬寨近六十名盜賊已經全數攻入榮邑,也沒有遇見太大的抵抗,便將這個純樸鄉鎮全數控制起來。
馬伯豹得意洋洋地一手持著長刀,一隻手挖著鼻孔,隨著眾盜賊將幾個城民緩緩押到榮邑的城中地域,在那兒,三十來名盜賊已經將城內的大部份城民全數押住,人人垂頭喪氣,一臉塵灰,臉上的表情又是驚惶,又是恐懼。
在短短的時間內,白馬寨的眾賊已經將榮邑中的房子燒燬不少,也傷了許多的城民,只要在搶奪的過程中略有抵抗,白馬寨的盜賊們下手絕不容情,總是一刀砍下,即使沒有命喪當場,也是倒地不起的重傷。
一般來說,盜賊們肆虐搶略的方式不外乎姦淫擄掠、燒殺搜刮,此番榮邑城民遭受的慘狀也不外於此,白馬寨的眾賊們的手段極為下流兇殘,眾城民被集中在城中一地,眼裡所見的是怒目橫豎的白馬寨眾賊,而城鎮內各處卻仍不時傳來驚惶的慘呼,也處處可見放火焚燒的濃煙。
這樣的小城鎮之中,居民大多是遠親同族,想起自己的至親之人此刻可能遭受的災難,榮邑城民們除了驚恐之外,更有幾分憤恨的情緒,只是眼前自己泰半是手無寸鐵的善良農民,遇上了這樣的強梁盜匪,卻也只能無能為力地任人處置。
如此的無助命運,卻是春秋戰國時代人民的共同宿命。
身處在這樣的戰亂之世,這些善良的鄉民,遭逢的總是如此的慘痛遭遇,一旦封國之間爆發戰爭,首當其衝的人民就是屍橫遍野,當戰事持續擴大,戰線繼續延伸,即使是沒有直接接觸到戰場,這些無辜小民也常常被迫徵召入伍,為了野心家們的一個無聊念頭,千千萬萬精壯青年便要橫屍沙場。
就算運氣好一上些,沒有遭遇到戰火肆虐的鄉民,卻仍然成天要為荒野猛獸、草莽盜賊擔心受怕,雖說榮邑在名義上是宋國的屬地,但是官軍卻總只會在需要吃喝強取時出現,真正遇上了白馬寨這樣的強梁盜匪,即使是遠遠望見,官軍們也會先行視而不見地避開,等到盜匪們搶掠一空之後,有良心些的官軍過個十天半月還會派人前來看看,而絕大部份的官軍知道被搶掠過的城鎮已經空無一物,根本連過來都懶得走上一趟。
戰亂之世,人命如草如芥,說的便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此時聚集在城中央的榮邑居民大約有數百人,整個城鎮中人大多都已經被白馬寨盜匪強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