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是,她不肯開口,盲啞如靜默動物。大師傅見過太多心傷而死的人,他害怕這個溫柔的學妹也將枯萎死去。
但她卻頑強的、帶著殘毀的身心活了下來。在「夏夜」潛心研究醫學五年,然後又不告而別。
「她什麼都不肯說。」夜幕已經降臨,帶著淒涼的森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了完整的原貌。」
他投目到窗外,心底有著說不出的懊悔。他僅有的親人……可憐的學妹。他不該讓她去紅十字會,應該守著她,讓她心底的創傷痊癒。而不是讓她去歷經這些痛苦至極的磨難……
到如今,必須使用妖力才能唱出之前的歌聲。而這是她最痛恨的事情。
「……我什麼都不知道……」明峰頰上滾著淚,「我什麼也不知道,沒經歷過戰爭……」
「我願你一生都不要經歷這些。」大師傅蒼涼的笑笑,「我願你永遠生於和平,並且用這樣和平的性情思考。」
他們一起沉默了下來,只有夏夜裡的山嵐,吹響了一波波的樹梢。
後來去探望殃,她默默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凝望著窗外,眼神空洞,額頭還包著紗布。
回眼看到明峰,她淡淡的笑了笑。那是種充滿灰燼感的笑,魂魄帶著殘傷的笑。
但她在笑。
「殃,你真的忘記他了嗎?」明峰低低的問。
她慢慢的收回眼光,望著虛空。「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的可以忘記,只能夠設法想不起來。」
殃是記得的吧。在那一刻,明峰突然明白了什麼。但是明白了有什麼好處呢?他默默坐在殃的床頭,一起看著窗外無盡的晴空。
***
大師傅邀明琦一起散步,她雖然訝異,但還是跟著去了。
牧場外有片小樹林,他們在林間散步,陽光透過枝葉,在地上落下無數明亮的光點。
大師傅果然是個天生的老師,他和藹的對待這個小女生,靜靜的聽著她們這一路的追尋。
「你封著魂魄的黃紙……給我看看好嗎?」
明琦掏出那幾張染著墨暈的黃紙給他看,有些羞赧的。「呃……我沒受過什麼訓練,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土法子……」
大師傅接過來,仔細端詳。「相信我,任何受過嚴格訓練的人,也沒幾個可以處理得比你更好。」
這是個有才華的小孩子。他納罕了。這樣好的資質,卻這樣被忽視,他實在沒辦法裝著沒看見。
「你想來『夏夜』嗎?」他問。的確,對這小女生來說,來夏夜真的太早。但宋家原是茅山正宗,為什麼不教導她呢?如果他們要忽視她的才華,他就不能置之不理。「並不是要你留在『夏夜』裡當研究員,只是單純來學習,當個練習生。等你學夠了,我會消除你一部分的記憶,讓你離開『夏夜』,你覺得怎麼樣?」
明琦瞪著大師傅,感到非常激動。她知道自己是有力量的,但這種力量卻老是被家人忽視打壓,這位大師傅卻這樣肯定她的「力」,不因為她是女孩子有什麼改變。
這讓她非常感動。
「大師傅……真的謝謝,謝謝。」她含著淚,微笑著握著大師傅的手。「我……我要跟堂哥學藝。」
「明峰?」大師傅有點糊塗,「他還沒出師呢……雖然我們都知道……」
他躊躇了一會兒,謹慎的斟字酌句,「呃,他是麒麟的學生。我不是說麒麟不好……但是當麒麟的門徒,最好有點基礎。若是基礎沒扎穩,光靠麒麟那套,呃……」
這個麒麟。大師傅有點氣悶。要跟麒麟這樣使咒,就需要有良好而嚴謹的道學基礎。若是沒這類的基礎,就不能理解麒麟「反璞歸真」的咒。
(其實都是胡來。大師傅在心裡批評著。)
「我知道。」明琦坦白,「當我聽到堂哥用神眉的對白和巫妖法師對峙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大師傅愣了一下。「那你想去紅十字會嗎?我可以推薦你……」
「不,我也不想去。」明琦笑了起來,「我的確很想多懂一些……但我不想懂那麼多。我不像堂哥那麼喜歡讀書,我比較喜歡到處跑。」
她仰望林間陽光,笑容甜得跟蜜一樣。「我對『裡世界』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已。我並沒打算到那麼深入的境界……那也不是我的領域。我比較想在人群裡生活,解決普通人沒辦法解決的事情……那是在修道人眼中的小事,卻是普通人的大事。」
她溫柔的看著封著魂魄的黃紙,「我比較想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