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交談的。但是呼喚他的名字時,總是會加上日語的敬語。
因為他來自一個非常古老的國度,陰陽道的部份思想是由那個國度傳來的。
「早啊,音無。」他像是大夢初醒,唇間泛著溫然的微笑。
他們會熟稔起來,是因為一起上了一堂老道士開的「符論」。老道士鄉音非常重,
又堅持用中文講課,寫的板書比符咒還像鬼畫符,嚇跑了許多學生。結果上了一
個學期,剩下兩個用功的學生。
宋明峰,倉橋音無。
說起來,音無是有點可憐他這個同學的。東方的學生已經夠少了,但是日本陰陽
道畢竟傳承已久,師資完備,在紅十字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敬重,能夠和他切磋研
習的同學老師眾多;反觀明峰堅持的中國茅山派道術,已經衰敗凋零到僅存他一
個學生,入學以來,明峰連要找個老師指導都還找不到,勉強只有個修習符學的
天師派道長還開了堂符學,讓他有得上課,其它都得靠自己自修。
但是,音無也是敬佩他的。他這個身材修長優雅,宛如風中白楊的美少年同學,
卻孜孜不倦的埋首在龐大的圖書館中,努力挖掘點滴典籍,他的努力有目共睹,
連教歷史兼任圖書館長的史密斯老師都對他讚譽有加,樂得把繁難艱深的東方書
籍部交給他管…
他不但自己的功課學得嚴謹,難為東方書籍部這麼多種文字,他都學了起來,管
理得井井有條。梵文不消說了,連火星文般的韓文都能讀能寫,課餘還研究失傳
已久的金文。
有回,音無的老師指定了他一份艱難的報告,他正發愁,明峰只淡淡的問了大概,
「要找裡高野的資料?你到日語部,第九排第五列左邊數來第二十一本以後,應
該可以找到一些。」
音無很訝異,照著他的話去找,果然找到一堆。「…但是我要找的卻是開山之初
的分裂與叛變。」
「呀,」明峰搔了搔頭,「有是有…但那只有老師可以閱讀的。放在特別管理部…」
音無好半天無法作聲,「…你看過?」
「也大略的翻過一下。」明峰漫應著,還在仰頭想辦法,「你知道我日文說得極
差,但是讀寫還沒問題…我記得是有的,但是年代和詳細不太記得了…這樣不能
做報告…」
「你該不會圖書館的書都看過了吧?」音無睜大眼睛。
「哪有可能。」明峰苦笑,「也就東方圖書部我比較熟。西方圖書部我才看了一
半左右,還是略翻。少數民族部那就很生疏了…」
他說他只是「比較熟」,但是要找什麼資料,問他就有。
後來是明峰偷出來借給他寫報告,事後很久音無才知道,為了他偷這本書出來,
被史密斯老師記了支大過。逼問著他,他只是笑笑,逼緊了才說,「史老頭跟我
鬧著玩兒的,記個過有什麼大不了?只是被查了出來,零零碎碎的又有些不該借
出去的書借了,不得已才記個過交代過去。什麼大不了的?需要這樣大驚小怪?」
他的笑容從容適意,完全不掛懷。這讓音無很愧疚,但是,他們的交情就更好了。
那年,教符學的老師過世了,就他們兩個傷心的抱頭痛哭。一來上了他四年課,
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二來…
明峰可以修習的術科可以說沒有了。
「明峰君,你還是改宗吧。」其實這樣勸他,音無皙白的臉頰都紅了,啊,這樣
真的很沒禮貌…「其實你的基礎很深,若是改宗陰陽道,假以時日,一定會比我
還…」
「音無,謝謝。」明峰理了理桌上幾本殘本典籍,「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沒關
系,再兩年我就畢業了…雖然我於茅山道學還是入門而已,但是我不繼續學下去
,茅山派真的要絕學了。」他苦笑,卻是堅毅的苦笑,「我不能改宗。我是宋家
的子孫,就算是最後一個茅山派道士,我也要堅持下去。」
真的是,非常令人敬佩的同學啊。畢業後,音無回來繼承家業,接了神主的位置,
比他早了半個月走。
一回來,諸事需要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