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關於燕凜和容謙之間,關係過於親密的問題。他們這三四個與燕凜最親近的臣子,都看得出來。只是大家都尊重燕凜的權威和容謙的地位,這種事,真是誰也不好多嘴。
但是這般的相處之道,已經略有些不合常情,在這是非最多的宮闈深處,這些貼身服侍的宮女太監們,從清華宮到甘泉宮,早晚也是會有人敢於在心中生疑。
然後……
就算容謙不是普通人,就算他的身份,地位,功勳都擺在那裡,就算沒有什麼人敢輕易去議論他,懷疑他和燕凜地關係……
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啊……
史靖園心中深深嘆息。
對於未來,他有隱約的憂慮,卻又不忍做那個勸諫之人。
更何況,或許,那兩個人,其實也並不需要旁人的勸諫吧。
他黯然憂思,一個人在靜夜裡,悄悄離宮而去。
一夜時光轉瞬過,側殿的殿門,終於被極小心極輕柔地推開了一絲縫隙。
樂昌站在門外,靜靜地向裡看著。
清晨地陽光透過窗子,悄悄地灑了那二人一身,容謙閉目安睡,身後安安穩穩枕著皇帝的一條胳膊,整個人也靠在燕凜身上。燕凜也已經不知不覺睡去,頭低著靜悄悄依在容謙的肩上,一襲錦被柔和地蓋著兩個身子,世界安靜地出奇。
樂昌的手輕輕貼在殿門處,沒有再向裡推開,卻也沒有拉上門。
殿門開啟的聲音雖小,但其實應該足以驚醒這兩個人了吧。
聽說容相以前武功很高,如今身體雖殘,但超人地聽覺一直在,任何一點小動靜,都能立刻警醒。而皇上,據說有失眠之症,雖說最近好了許多,但還是會被極小極輕微地聲音驚醒。
可是,他們這樣安安然然地並肩睡著,所有地疲憊,焦慮,迷茫,憂傷,都不能改變這一刻的安心和自在。因著有對方在身邊,在最沉最深的夢裡,也是安全且放心地吧。
樂昌怔怔地站了一會,慢慢地親手拉好門,慢慢地退開了,這才輕聲問女官:“容相昨晚半夜就來了?”
“是!”
“聽說我睡著,皇上陪著我,就不肯讓你們傳報,寧可自己一個人在外頭吹風?”
“是!”
女官有些不解,一大早已稟報清楚地事,為什麼皇后又要多此一舉地重新問一遍。
樂昌微微點點頭,回首看看殿門,眼神裡,有三分感念,三分歡喜,三分動容,卻也有一分深深悵然。
“別打擾皇上和容相,把皇子抱來給我看看。”
不多時,自有女官小心地抱了皇長子過來:“娘娘,殿下睡得正香呢。”
樂昌輕輕伸手,抱過了自己的愛子,靜靜地凝視著自己骨中的骨,血中的血,然後緊緊抱著他,慢慢走向殿外那燦然滿天的陽光。
無論如何,在這深深宮禁之中,她都永遠不致孤獨,所以,她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
低頭深深凝望著孩子沉睡的容顏,渾不覺有一點晶瑩,悄然落下。
容謙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抬頭看看窗子上的陽光,容謙自己也有點驚訝。昨晚真的疲憊到那種地步了嗎?難得會睡這麼晚的懶覺。
身旁傳來一聲低低悶哼,容謙輕笑著用一隻手支起身來。
身邊的燕凜臉色有些青白,忙不迭地抽回被當成枕頭的胳膊,用另一隻手狠命地揉。
昨晚容謙睡著了,他怕驚擾了容謙,一下都不敢動,一直守著容謙,漸漸也就倦意上升,索性就依在容謙身旁睡了。只是他一向淺眠,差不多早上就醒了過來。看容謙睡得很熟,想到容謙因為傷痛的原因,基本上很少有好覺可睡,自然更不忍叫他,還是一動不動地努力撐著,好不容易等容謙自動醒過來,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快僵成石頭了。
容謙看他這慘樣子,一點也沒有什麼憐惜不安和歉疚,只笑道:“手麻了?”豈只是手麻啊,全身都在麻著呢,似有無數小針在四處亂刺一般。燕凜臉色不甚好,心中卻出奇地並不覺得生氣。容相可以這樣大大方方地連累他,為了自己舒適,就如此毫不介意地讓他吃苦頭,這種事,竟是莫名地讓他心境開朗。
容謙笑一笑,伸手也輕輕替他揉僵硬的肩膀:“其實用不著太遷就我,我也不是嬌貴到你動彈一下,就碎了化了。”
燕凜垂了眉,不說話。
他自是不怕他碎了化了,只是怕他睡不得一個好覺罷了。
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