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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回了家之後,便讓婉貞在家中單獨收拾出一間房來,做為風勁節的客房,雖然那個總是被人眾星捧月,永遠不愁沒處去的傢伙,也許一次也不會來,但他卻想要確保,無論哪一天,只要風勁節敲開這個家門,就一定會有一間只屬於他的房間,供他休息。
此時他便上前扯了風勁節起來,把他送去房間。
進了房間,風勁節也不寬衣,直接撲到床上,伸個懶腰,發自內心地嘆息一聲:“總算可以不受干擾的睡一覺了。”
盧東籬似笑非笑望他一眼,方才推門出去。
然則,風勁節想要好好睡一覺的美好期盼再次落空,耳畔傳來的叫聲,讓他直欲吐血。
“勁節,勁節,情敵見面,你有何感想。”
風勁節為之氣結:“你也不看看,都什麼情況了,還死抓著你那無聊的幻想不放。”
他抬頭,看看窗外寂寂夜色:“要什麼樣的福份,才能有如此賢妻。盧東籬若是虧負了蘇婉貞,簡直就天理不容了。”
“我們不討論盧東籬,只說你,你自己呢,見了蘇婉貞,你有什麼想法,什麼感慨沒有。”那樂呵呵就差沒把個擴音器塞到自己嘴邊的語氣,讓風勁節惡狠狠磨了磨牙“張敏欣,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之後怎麼向教授控訴你的惡意騷擾。”
蘇婉貞帶著淡淡的笑意,收拾碗筷。她雖是個身在深閨的女子,卻也不是看不穿風勁節的心意。這個夜晚,應該是屬於她與盧東籬的。在這個即將分別的最後一個晚上,那個白衣俊郎的男子,想要幫助他們,守護與珍惜,每一分時光。
“婉貞,這些事就不用自己做了,叫墜兒就是了。”盧東籬的聲音輕輕傳來。
她不由又是一笑,她的丈夫,其實有一些笨拙,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怎樣去表達自己的憐惜和關懷。
“原是些家常的小事,以前也都是我自己隨手做的,你要這也不叫我做,那也不叫我做的,也不怕把我養得嬌貴了。”她一笑抬眼望向盧東籬:“風公子可安置好了?”
“他還能有什麼不好,一沾床就只想著睡。”盧東籬笑道“你以前總說想要見見他,今兒也算是見著了,也不過就是兩隻眼睛一張嘴,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蘇婉貞淡淡一笑。對於身在深閨的她來說,那個人曾有過的財富,曾立過的戰功,曾經過的傳奇,於她,都遙遠得全無意義。
她記得的,是那山長水遠,從不斷絕的書信,是那萬里千里,總帶著淡淡溫情的小小禮物,是那個知府也好,元帥也罷,只識得一個朋友叫盧東籬的人。
那個她從未見過,卻從那狂放的文字裡,率性的詩文中,似隨意又似細心的大小禮物裡,漸漸熟悉的人。
那人有一雙極明亮卻極能叫人心頭寧靜的眼眸。
那人可以一眼看穿她的病情,卻也能同樣尊重她的選擇,答應她的請求。
那人,可以坦然把軍中的事全都告訴她,明澈的眼神,讓她堅信,所有的一切,他未曾隱瞞。
那個和士兵一起吃羅卜乾菜的元帥,那個在總督府裡拼命的莽夫,那個用拿筆做詩的手,去提刀射箭,每天與兵士一同操練,越來越象個粗蠻武夫的傻瓜,那個在敵軍進襲時,永遠挺胸站在最前方,而把後背留給士兵的主帥……
所有的困苦,所有的艱難,所有的危險,他點點滴滴,全都告訴了她。
他沒有因為害怕驚嚇了一個柔弱女子而隱瞞她,他沒有打著為她好替她著想的旗號只對她說寬心的話。
他讓她知道,她的丈夫,究竟為國家,為百姓,為了邊城無數計程車兵們,做過什麼,擔當過什麼。他讓她,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為了自己的丈夫而無愧於心,而驕傲地面對一切。他讓她,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將來還會失去什麼,都可以坦然地以身為盧東籬的妻子而感榮耀。
即使是在敘訴最危險的境況,最艱難的局面時,那人的眼神,依舊是明亮而安定的,在那樣的目光下,傾聽一切的她,竟也出奇地不感驚慌,不覺擔憂。
只是覺得,此去邊關,縱萬里之遙,千萬之險,但那個人,都一定會時時刻刻,守護在夫郎的身旁。
便是天塌地陷,也不離不棄,縱舉世皆非,亦生死不負。
只要有風勁節,就一定有盧東籬,若要傷盧東籬,除非風勁節身死氣絕,才有可能踏著他的屍體走過去。
那人沒有說過一句豪言壯語的承諾,只是淡淡笑著,訴說那些與東籬一起走過的歲月,一起面對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