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對的,凱蒂·布莉兒知道。那一晚之後他們深入山中不過幾裡,路徑就變得危險,時起時落,在諸多石峰間蜿蜒蛇行。她和弗烈特走得相當遠了,至少,找到了這個地方。而且即使她召喚關海法,黑豹也沒辦法隔那麼遠追蹤崔斯特。
這樣的邏輯對壓制凱蒂·布莉兒心中沸起的受挫感全然無效。她發過誓要追上崔斯特,找到他,把他帶回去。但現在,站在荒郊野外一個被人遺忘的洞中,她面對的是幽暗地域的入口。
“我們回艾拉斯卓女士那兒去吧。”弗烈特對她說,“也許她有些盟友——她有那麼多的盟友!——有人能更準確地找到卓爾精靈所在的位置。”
“你在說什麼?”凱蒂·布莉兒追問。
“這是次英勇的追蹤,”弗烈特答道,“你的父親會因你而驕傲,但是——”
凱蒂·布莉兒朝矮人衝過去,把他推到一邊,踉踉蹌蹌地奔下洞的深處,奔向一條下傾地道入口的黑暗。她的腳趾重重絆到地上的一根尖刺,但沒有喊出聲,甚至沒有哼一聲,不願讓弗烈特發覺她有多可笑。但摸索著揹包試著找到火種、燈和油的時候,凱蒂·布莉兒也同樣認為自己很荒唐。
“你知道她喜歡你嗎?”弗烈特不經意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年輕的女子停住了。她回頭看著矮人。洞外淺灰的夜色襯出他矮小的黑色剪影。
“我是說艾拉斯卓。”弗烈特解釋說。
凱蒂·布莉兒沒有回答。在豔美的銀月女士身旁,她沒有舒適感。有意或無意的,艾拉斯卓讓她覺得自己渺小,非常卑微。
“真的,”弗烈特堅持道,“她喜歡你,而且羨慕你。”
“一個獸人才會那麼想,”凱蒂·布莉兒生氣地說道。她認為自己是在被嘲笑。
“你讓她想起了她的妹妹,”弗烈特繼續說,“多芙·鷹手,一位生氣勃勃的女性,如果有誰稱得上這個詞的話,那就是她。”
凱蒂·布莉兒這次沒有回答。她已經聽過很多艾拉斯卓這位妹妹的故事,一名傳奇式的遊俠,而且真的幻想過自己能像多芙一樣。忽然間矮人的話聽起來不像是侮辱了。
“艾拉斯卓覺得遺憾,”弗烈特評論說,“她希望能更像你這樣。”
“獸人才會那麼想!”凱蒂·布莉兒不假思索地喊出來,沒法制止自己。傳說裡的銀月女士艾拉斯卓會有一丁點兒嫉妒凱蒂·布莉兒,這想法簡直荒謬。
“是人類那麼想,我說的!”弗烈特回嚷,“你們這個種族怎麼回事,看來沒有一個能正確地估量自己的價值?每個人不是妄自尊大就是妄自菲薄!艾拉斯卓喜歡你,是我說的,甚至羨慕你。如果說她不是這樣,如果她認為你還有你的計劃愚不可及,那為什麼她還要自找麻煩?還有為什麼,布魯諾·戰錘的女兒,她要給你這個?”
他抬起一隻手,握著一件相當精緻的物品,凱蒂·布莉兒認不出那是什麼。她停了一會兒咀嚼著他說的話,然後走回他身旁。
矮人拿著一條細銀鏈,一件嵌著塊寶石的頭飾。
“很漂亮。”凱蒂·布莉兒承認,觀賞著那塊灰綠的寶石,一線黑色自它中心穿過。
“不只是漂亮而已。”弗烈特說,示意凱蒂·布莉兒戴上它。
她把它戴上扣好,寶石正貼在額前,接著幾乎是眼花繚亂地看著周圍的事物突然搖曳著變得模糊。她能看到矮人——不只是他的剪影,而是真切地看到他的模樣!她不相信地四處張望,瞧著洞內。這裡看起來就像是沐浴著星光,雖然並不明亮,但凱蒂·布莉兒能認出那根尖刺,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也瞧得一清二楚。
當然,凱蒂·布莉兒自己看不見,那塊寶石正中的黑線像只瞳孔一般睜圓了。
“帶著耀眼的火把走下幽暗地域可不是明智的行為。”弗烈特評論說,“單是一根蠟燭就能把你打上外來者的標記,變成靶子。而且不管怎麼說,你能背上多少油?第一天結束之前燈就對你沒用了。你瞧,貓眼石能解決問題。”
“貓眼石?”
“貓眼瑪瑙。”弗烈特指著那塊寶石解釋說,“艾拉斯卓親自為之附上的魔法。一般來說附上這種魔法的寶石只會讓你看到灰濛濛的影子,但那位女士偏愛星光。諸國度極少有人能有幸收到這樣的禮物。”
凱蒂·布莉兒點點頭,不知該如何回答。重新審視自己對待銀月女士的態度時,內疚的痛苦伴隨著她。她竟然表示出懷疑——竟然讓嫉妒矇蔽了她的判斷力——真是荒謬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