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走了幾步,又到底忍不住回頭,見那人群圍坐中的女子安靜習字,倒是門邊侍立的那個丫頭對上了自己的視線,但下一刻便轉開了。
再沒有初見的狂喜,也沒有聞分道時的悲傷,就好似路人一般。
韓元朝收回視線催馬穿過人群在街上而去。
因為父親的關係,這一次韓元朝住在驛館裡,見他回來,一個驛丞立刻含笑迎上。
“小韓秀才,有人找你。”他說道。
自從父親一日三次面聖之後,找他們的人很多,有老鄉敘舊的還有同窗拉關係的更有不認識的結交的,紛紛不勝其擾,但也拓寬了人脈。
說起來此時這樣到底也是因為那娘子的緣故吧。
“父親沒在嗎?”韓元朝問道,一面下馬。
“韓大人在,不過來人是說找小韓秀才你的。”驛丞帶著恭維的笑說道,一面抬手向廳內指。
韓元朝抬頭看去,見那裡聞聲走出來一個男人,穿著打扮乾淨整潔,說不上富貴但也絕非貧困。
面容卻是陌生。
這是?
“韓恩公。”
李大勺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這一聲恩公讓韓元朝想起來了,看著低頭施禮的男人有些滋味複雜。
恩公…
也不知道誰是誰的恩公。
在房間內坐定,氣氛略有些尷尬,李大勺也沒有說話,俯身推過來一張飛錢劵。
“你這是做什麼?”
韓元朝一眼認出是自己那日在太平居退回的紅利,不由皺眉說道。
“恩公先聽我說。”李大勺打斷他,含笑說道。
韓元朝看他。
“我也是剛知道恩公和娘子之間的過往,恩公是娘子的恩公…”李大勺說道。
“不。娘子是我的恩公。”韓元朝打斷他重申這一點。
李大勺應聲是。
“那是娘子和恩公之間的事,這錢是我和恩公之間的事,與娘子無關。”他說道。
韓元朝再次一愣,這個…
“娘子還恩公的情。是扶助恩公路見不平相助的大義。”李大勺接著說道,“請我做廚子,娘子就還了恩公的恩了,這些紅利原本是我的,是我要送給恩公的。”
這樣嗎?
“是你的也不能收,太重了。”韓元朝推手說道。
李大勺還是將錢推回來。
“恩公這樣說就小氣了。”他含笑說道,“以前恩公收了的。”
韓元朝神情微微尷尬。
“我不是來指責恩公的。”李大勺又忙接著說道,“我知道恩公是因為娘子才要還了這些錢的,我來這裡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訴恩公。這錢跟娘子無關,還請恩公收下。”
韓元朝搖頭才要說話,李大勺俯身施禮。
“不過請恩公放心,我來還錢,是因為恩公誤會了。並不是要強迫恩公,我明白恩公的心思,也體諒恩公的心意,我還的只是以前的這些錢,從今日起,恩公不再持有我太平居的紅利了,請恩公放心。”他說道。“自此後,還清了,恩義記在心間,錢財各不相干。”
韓元朝看著李大勺一刻,點點頭。
“好,既然如此。過往不提,就此作罷。”他含笑說道。
李大勺再次施禮。
“多謝恩公。”他說道,起身,“那我就告辭了。”
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半點不提旁事。
韓元朝看著他。
“走好。”他說道。
李大勺轉身邁步。走到門口到底忍不住停下腳。
“韓恩公,我就是要說我家娘子就是好人。”他說道。
兩個就是讓韓元朝莞爾。
“是你來時有人說不讓你說這句話是吧?”他笑問道。
李大勺一副被你猜到的神情。
“是啊,半芹姑娘說了,跟你無須多言,就事論事。”他說道,握了握手,又嘆口氣,“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句,我家娘子是好人。”
韓元朝含笑點點頭。
“是。”他說道,“她是好人。”
李大勺看他一眼轉身走,走到門邊又停下。
“我忘了。”他疾步回來,伸手,“恩公,半芹姑娘說她與你的恩情也要了結,她說與你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把她贈你的那本論語還給她。”
韓元朝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