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夾起面前的一疊小菜慢慢的吃,一面伸手指著屋中角落裡席地坐臥的民眾。
“他們在這裡睡得,我也睡的。”他說道。
“那我們先走了。”年長者說道,走出幾步才對年輕人低聲說道,“元朝,你去把這位大人的酒錢結了。”
原來這父子兩個正是韓元朝父子,此番韓父升職進京覲見,韓元朝進京備考,正好父子同行作伴。
韓元朝遲疑一下搖搖頭。
“我想這位大人不會受。”他低聲說道,又回頭看在那裡獨坐的男人。
雖然今晚只是拼桌坐到一起,但他們三人都是不喜言談,一晚上除了簡單的幾句場面話外並沒有說過什麼。
只知道這男人必定是個官員,趕路進京,至於從哪裡來又去做什麼卻不知道,韓元朝父子也秉承禮節不問不猜測。
不過想來身份不高,要不然在這捧高踩低的驛站裡不會連個房間都混不上。
再看這官人的神態,又必然是個刻板自重的,無緣無故肯定不會受人好處。
韓父點點頭,又看了眼認真聽廳中人說的熱鬧的中年男人走開了。
一夜無話。
所幸第二日雪停了,積雪不厚,還能行路,一大早驛站裡就熱鬧紛紛。
看著車上新換上了馬匹,程二老爺又是激動又是不安。
“這,這,蘇大人,這怎麼好用驛馬,我只是攜家眷進京,又非是國事要務。”他連連說道。
蘇公事含笑挽住他的胳膊。
“程大人難道不是進京述職?難道不是要務?”他笑道,“是皇命親詔,難道不是國事?”
程二老爺看著他哈哈笑了,一面拍著他的胳膊。
“那就多謝大人好意了。”他說道。
看著程家一眾人熱熱鬧鬧的離開,蘇公事站定了身子。
“呸。”一個護衛啐了口,低聲說道,“不知分寸的東西,大人給他臉面,他倒真蹬鼻子上臉了,大人的胳膊豈是他能拍的?”
蘇公事臉上笑意淡淡。
“不管他是個什麼東西,是高大人讓咱們多多照顧。”他含笑說道,“沒想到恰好你我遇到,自然不能辜負高大人的囑託。”
“高大人也是,竟然還會如此關照這個人。”護衛皺眉不解說道,“真是太抬舉他了。”
“抬舉,抬舉,不抬不舉,怎麼跌下來呢?”蘇公事笑道,“你們沒看到昨晚廳中已經好幾桌人的面色不好看了嗎?”
護衛哦了聲,恍然大悟,又笑了。
“怪不得大人要當著他們的面驅趕民眾呢。”他說道,“我還替大人擔心呢,那幾桌人看起來就不是好相處的且還是有官身的。”
“本官受幾句嘲弄責罵又怕什麼。”蘇公事笑道,“可是本官受的,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受得。”
他說罷轉身。
“好了,我們也快起程吧,既然驛馬給了這程大人,咱們就不要用了,總不能耽擱了國事要務。”
護衛應聲是。
因為昨日的事,程二老爺一行人離開時驛站裡站滿了看熱鬧的人,有驚訝又好奇還有敬畏,紛紛要看那生出神仙弟子的人是什麼樣,擠得驛站門外亂哄哄。
韓元朝父子只能等這邊人散去才得以出來,才要牽馬而行,見昨晚同桌而坐的男人也出來了,三匹瘦馬,兩個小廝,搭著一個行囊,簡陋而孤單。
他站在驛站門外,看著漸漸遠去的程二老爺一行人,面色陰沉。
“好一個與國有功的程大人。”他慢慢說道,“敢雪夜驅逐民眾,敢讓天子衛為其斟酒,敢驅驛馬為家眷拉車,好一個與國有功的程大人,好一個與國有功的程娘子。”
☆、第十八章 有知
敢雪夜驅逐民眾,敢讓天子衛為其斟酒,敢驅驛馬為家眷拉車。
這三句話扔出來,就連毫不相干的韓元朝父子都覺得身子發寒。
什麼樣的人敢這樣做?
什麼樣的人又能這樣做?
而這樣做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有前朝貴為宰相因為醉酒說笑讓天子衛解刀斟酒,就算深受皇帝信任,也最終擋不住御史言官的彈劾而不得不辭相位外放而去。
也有今朝因為誇讚雪景而被反對者利用驅逐民眾最終丟官的。
更有武將強用驛馬拉了自己家的一車糧食而被殺頭的。
這三件事做一件就有可能惹來麻煩,更別提三件都齊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