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是已經寫一半的信。
內侍低頭施禮起身慢慢的退出去,再回頭看了眼殿中端坐的少年。
五年了…
他卻清楚的記得,從高家宴席上回來的那個孩子是怎樣趴在自己身上吐的死去活來…
如果不是李太醫出手相救,只怕如今已經成了白骨。
縱然救了,餘毒不能清淨,每年秋末冬初都要吃藥。
也是從那一刻起,這個孩子終於明白,有些事不是僅僅是太監宮女們的恐嚇,死亡真的會發生,在這個宮殿裡,他不僅僅是后妃們喜愛的吉祥兆,而且還是有些人的眼中釘。
“…而且往往那些視我們為眼中釘的,恨我們的,很多時候都是曾經喜歡我們的…”
晉安郡王停下筆,略一思索,接著落筆。
“…所以一切都會過去,苦難會,歡悅也會,大約這就是世事無常吧…”
那有一天,此時此刻也會過去?
晉安郡王再次停下筆。
此時此刻的惦念,歡喜,似乎熟悉但又陌生的朋友…
他不知不覺的攥緊了筆。
就跟身邊的其他人一樣。就像父王,母親,兄弟姐妹。陛下,后妃。皇子……
他伸手將面前的紙在手心團爛扔了出去,但還是覺得心下難平,乾脆起身撿回來,左右看了看,將香爐蓋子開啟,紙團扔進去,很快煙霧升起。
晉安郡王咳嗽兩聲。將香爐蓋上,看著濃煙散開,心裡終於鬆口氣舒坦了,不過轉過頭看著几案又皺眉。
“信還是沒寫…”他自言自語說道。起身走回來,“臨走時也沒送別,再不寫封信,實在是太不像朋友的行徑了…”
秋深露重,後宮裡的妃嬪少了些許去處。由貴妃出頭稟過太后,新修了一個涼臺,可以眺望宮外不遠處的楓林,火紅一片煞是好看,成了近日宮中妃嬪最愛的去處。
貴妃過來的時候。太后正與妃嬪們說笑,大皇子也在,剛做了一首詩正享受妃嬪們的恭維。
“怎麼不見六哥兒?”貴妃笑問道,一面示意妃嬪們免禮,在太后下首坐下來,“如今天好出來轉轉。”
“又忙著功課了吧?”有個妃嬪笑說道。
“皇后真是太嚴格了,六哥兒還小嘛。”貴妃搖頭說道。
太后笑了。
“沒有,適才讓人去叫了,說是在皇帝那裡。”她說道。
在皇帝那裡?
別人尚可,貴妃的笑微微凝滯一下,想了想便站起來。
“我去叫他來。”她說道,一面看著妃嬪們笑,“順便也請陛下來。”
這話引得妃嬪們高興不已,紛紛催促貴妃快去,貴妃看了眼太后,太后笑著衝她擺擺手,貴妃這才施禮告退。
“殿下在福寧殿。”內侍引路說道。
貴妃一路走來,福寧殿外的內侍看到了忙迎接過來。
“娘娘稍後,奴婢去通報。”內侍說道。
貴妃點點頭,看著內侍進去了,門沒有關,可以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六哥兒伺候過皇后吃藥才過來的?”
“…嗯,父皇我告訴你,你別跟別人說,娘娘不愛吃藥,嫌苦,不看她,她會不好好吃的。”
殿裡傳出皇帝的笑聲,那笑聲裡滿是愉悅。
貴妃嘴角撇了撇,這個小胖子還挺會說話,知道皇帝最喜歡孝敬醇厚…
“…父皇,父皇,我知道這是父皇的天下…”
“…哦,六哥兒還知道什麼叫天下?”
“…我自然知道,我還知道怎麼看父皇的天下呢…父皇,你看,這裡就是京城,這邊是泰山…這是…黃河…”
殿內響起皇帝的笑聲。
“好,好,六哥兒真是聰慧,來,你既然喜歡,父皇抱你看看這天下…”
這句話傳來,貴妃心中咯噔一下,她忍不住邁上前一步,探身看向室內。
大殿裡明黃清瘦的身影將一個孩童抱起來,站定在牆邊懸掛的織錦天下輿圖前,父子二人笑容明亮,伸手共同指點著江山。
貴妃的手握住了垂在身前的繪花紗羅披帛。
“陛下,貴妃娘娘求見。”
“進來吧。”
貴妃站直身子,面上笑容明媚,抬腳邁進殿內。
秋天的氣息漸漸消散,放眼看去原野上原本金黃的地毯被捲走,露出的黃黑土地上農人們忙碌著冬播。
“娘子,娘子你還記得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