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冷啊。
周夫人跺腳,這孩子到底是傻子過來的。怎麼聽話說話有點不清楚。
這又不是討論冷不冷的事。
“好了嬌嬌,你到家了,咱們快進屋,雪下的這麼大。”她說道,一面擺手催促僕婦們快抬軟轎子來。
取手爐腳爐的僕婦過來,軟轎子也來了,周夫人好說歹說,程嬌娘終於下車了。
沒有哭沒有鬧,兜帽下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就似乎是她自己本來就要來這裡,而非是半路被強拉來的。
這倒讓準備了一肚子話的周夫人突然不知道說什麼。
“嬌嬌,咱們先進屋子裡,有什麼話咱們屋子裡說。”她說道,也顧不上自己暖暖將手爐腳爐都塞軟轎子上,這才由僕婦擁簇著向院子走去。
“嬌嬌兒,這都是按著你在陳家的習慣佈置的,你看可好?”周夫人攜著她邁上臺階一面指給她看,“這裡離我的院子最近,有什麼事都方便。”
正要進屋,門外兩個僕婦進來。
“夫人,老爺請你過去。”她們說道。
周夫人笑著拍程嬌娘的手。
“在家裡,隨意,別拘束,我去看看你舅舅要做什麼,一會兒我們都過來看你。”她說道,跟著僕婦走開了。
自始至終,程嬌娘主僕都沒說話。
留下的僕婦忙跪在廊下拉開門。
站在廊下都感覺到門內暖氣熏熏。
“娘子,請進。”她們恭敬的說道。
程嬌娘才要邁步,就聽身後有腳步聲響,以及僕婦的驚呼。
“六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程嬌娘和婢女轉過身,婢女最先呀的一聲,伸手掩住臉。
院子裡週六郎大步走來,赤裸上身,揹負荊條,就那樣站定在雪中,轉過身,將結實的後背,以及荊條面對程嬌娘。
“六郎有三錯,特來向娘子請罪。”他說道,伸手抱拳,單膝跪下,“一不顧娘子病體艱難,奪婢女,二不顧娘子心意,強留住,三不顧娘子無奈,逼聽罪。”
雪地裡,少年的赤裸的上身已經蒙上一層雪珠,落在其上的雪花融化的速度越來越慢。
四周的僕婦伸手掩著嘴顫抖不已,要勸卻不敢勸。
程嬌娘轉過身,目光沒有絲毫的羞澀躲避,掃過少年郎赤裸的脊背。
“你將你母親,支開,就是,為讓我看這個啊。”她慢慢說道。
週六郎背對身。
這娘子果然不是個傻子,居然看得出母親是故意被支開的。
“我…”他一咬牙轉過身,抽出一根荊條橫在身前做出擊打的樣子,面對廊下的女子。
這其實是他第二次見程嬌娘,他以為他已經記不清這女子的形容,沒想到此時看到,竟然又好似常常見一般熟悉。
廊下,披著斗篷,已經摘下兜帽的女子,齊齊的發簾下,那雙眼木然的看著他,確切的說,看著他赤裸的胸膛。
不知是冷還是別的什麼,週六郎的裸露的肌膚開始發紅。
週六郎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可以用這種目光打量一個男子,而且還是赤裸上身的男子,而不是像一旁的婢女一樣,伸手捂住眼。
程嬌娘慢慢的將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你…”她接過週六郎的話,手從斗篷裡伸出來用一根手指指向他,“脫光了,不好看。”
☆、第三十五章裝傻
週六郎想過千萬種自己這般做後的境遇,想到這女子會哭,會怒,或是冷笑,然後說些嘲諷的話,或者她便如秦郎君那樣的笑面虎,表面和氣甚至還要說自責,等等反應。
總之任爾千般,我自巋然不動,自罰明志。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那娘子不哭不鬧不羞不鬧不急不躁,而是伸出纖纖玉手,指著自己。
你,不好看。
不好看!
哪裡不好看了?
週六郎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從不會走路就被父親長兄師父們扔來扔去的,到會走路就開始習武,練就一身的好皮肉,每年春日金池騎射,他一出場那次不是博得一片叫好,更有無數女子錦帕香囊如雨而下。
不好看!你會不會看!
不對,不對,他又不是讓她看這個的!
那女子還在盯著他看,而一旁的似乎作羞的婢女也正張開手指,從縫中投來窺視。
週六郎一瞬間巋然瓦解,下意識的轉過身。
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