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上前線,和倭寇拼一拼?以我看啊,若是把那些言官放到鴛鴦陣裡面,只怕連個伙伕都當不好。”
張居正臉一板:“純臣,人各司其職,言官雖難免迂腐之言,卻也是盡其本分,豈能讓他們進鴛鴦陣廝殺,有辱斯文?說起來,這位戚繼戚總兵,聽說去歲便曾在臺州大破倭寇,如今再立大功,為天家分憂,為開海保駕。來,大家以茶代酒,同敬戚將軍一杯。”說罷舉杯先飲。
戚繼光趕忙站起來,雙手舉杯,彎腰施禮道:“多謝張大老爺謬讚。戚某不過是一介武夫,靠了張大老爺、嚴小相公和胡老軍門運籌帷幄,才能碰巧立一些功勞。再說,若不是張大老爺弭平南京兵變,嚴小相公指揮若定,使我浙江官兵主要防備海上,只怕也未必能有這般功勞。末將只知道忠君報國,陣前拼命,今後還要請諸位老大人多多指點提拔。”
張居正見戚繼光對自己這般恭順,倒也略有些意外,心想這武將居功不傲倒是難得。便又問道:“不知那大批倭寇登陸,被我軍殲滅之後,是否有殘黨逃脫?”
胡宗憲笑道:“張大欽差果然心細如髮。那倭寇被戚元敬一番迎頭痛擊之後,確實有些逃脫的。還有些,原本就是分散幾路,在沿海各處劫掠。可是因為我等早有防備,他們處處碰壁。接著,夷洲長官司的汪直汪五峰,聞訊派他義子毛海峰帶領大批戰船殺到,腹背夾擊,那些倭寇哪裡擋得住,紛紛不是被殺,就是被擒。現在就算還剩一些蝦兵蟹將,怕也是早晚冰消雪融了。”他說到汪直立下的功勞,禁不住面有得色,畢竟當初招安汪直,雖然是嚴鴻主導,他也是在其中立下數一數二的功勞。
張居正點頭道:“汪直以私商起家,先前造下如此罪孽,如今改惡從善,對我天朝又立下這般功勞,胡老軍門與純臣的招安之功,實不可限量。”
胡宗憲笑道:“都是嚴小相公智勇雙全,再加上嚴閣老大力支援,方能成就此功,胡某不過跟著在浙江搖旗吶喊,效點犬馬之勞罷了。說起來,那汪直的長子毛海峰此刻也在我衙門中,因官職卑小,不敢貿然來見。”
汪直雖然蒙天家招安,得了授官,但授的只是土官中間最低階的長官司長官,官銜只有正六品,而就連胡柏奇胡三公子的千戶都是正五品。於是乎威震兩洋,統率數萬人眾的汪五峰,就這麼落了個不尷不尬的官位。好在他老兄本身也並不怎麼在乎官職大小。而這長官司按照規矩,設定的副長官就只有從七品,偏生汪直為了平衡內部派系,還沒有貿然給自家的兒子擔當這個職位。因此,毛海峰的官職就只掛了個小旗武官,按照正規編制帶十個人的。對於堂堂五峰少船主,曾經統率上萬人眾,直屬兵力都有上千的,這簡直比沒有還讓人搞笑。可是也因為這個,毛海峰也不好貿然被引薦到席上。畢竟,總督招待欽差,你讓一個沒有功名的小旗來赴宴,總歸有點不太對勁。
張居正聞言,趕緊道:“毛海峰官職雖然卑小,但他既是汪五峰的義子,又統率大軍,擊敗倭寇,豈能單以官職小之?胡老軍門,速速請他進來,待會兒一同赴宴便是。”
胡宗憲答應一聲,對身邊的侍從吩咐一聲。那侍從點頭退出,不多時,便把毛海峰引入,見了胡宗憲、張居正、嚴鴻等,恭恭敬敬,朝大家磕頭行禮。
嚴鴻與毛海峰,當初見過兩次,一次是從澳門北上杭州途中,毛海峰欲要攔截嚴鴻,換取被抓捕的汪直;另一次是在浙東島上談判時,毛海峰作為海盜一方名義上的臨時頭號當家,兩人曾當面唇槍舌劍。這兩次,毛海峰都沒佔到嚴鴻的上風,這回兩人地位高下如天壤之別,嚴鴻看毛海峰,卻也消除了幾分當時的戾氣,動作居然像模像樣,畢恭畢敬,對在座眾官一一行禮,絲毫不敢怠慢。嚴鴻不僅暗道,看來這汪直也是個知趣的,把兒子調教的這般乖。
張居正伸手虛扶道:“公子不必多禮。公子奉汪長官之命,於海上大破倭寇,捍衛天朝海疆,此是一樁大功勞。便請入座。”
毛海峰謝了座,入席坐在末座。大家又扯了些別的,胡宗憲吩咐擺上酒宴來,觥籌交錯,甚是融洽。酒過三巡,胡宗憲又道:“三位欽差,天家開海之意既定,江南商民,翹首以盼,都等著出海。此舉是在是福廕千家。聽聞便是這海外小國,問得風聲,也都巴望著來天朝通商朝貢呢。”
毛海峰插口道:“胡老軍門所言極是。就我父所探知,那倭國、朝鮮等處,眼聽得天家開海,都躍躍欲試,有的還遣人來問我們船上的兄弟,不知天家開海,除了準大明人出海,這海外藩國的入貢該怎麼管法?諸位大老爺,海外藩國,富庶雖然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