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您老十二年教誨。您老人家只管發問,小的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話說出,嘉靖皇帝又是莞爾一笑,陸炳暗自點頭,黃錦則氣得菊花一緊。
嘉靖皇帝先問:“你爺爺嚴惟中。乃是我朝第一流的文士。你出身文臣世家,想必從小飽讀詩書,五經四書讀的精熟,不知考取了什麼功名?”
嚴鴻忙賠笑道:“回老爺子的話,小子無能。從小一拿起書本就頭暈眼花,提起筆來彷彿千斤重。倒是聽到算盤珠子響。看到那會票上的花紋,喜笑顏開。這學問一道實在是提不起來,提不起來。只是個秀才的功名,還是人家看我爺爺面上賞的。平素裡麼,做做生意,賺點錢使。”
黃錦一旁冷哼道:“據老奴所知,怕不是賺點錢使吧?京師裡各大商鋪,多半都被你佔了乾股,嚴小相公這銀子賺的可方便的很。”
陸炳哈哈一笑道:“兄長,這小子生就一副花花腸子,說起賺錢,口水流得三尺長。我這知味軒,若不是盯得緊,怕也給他霸了去。”
嘉靖卻道:“話不是這麼說,可著京師你打聽去,這買賣家若是沒有個根腳硬扎的靠山,如何能立的住足啊?”這嘉靖皇帝當初在興王府裡呆過十多年的,倒不是普通的那種生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不諳世事的帝王。相反,他對於市井人情頗有了解。若是在他手下有人要玩什麼打個補丁收費兩千兩,拿雞蛋當稀罕物的把戲,純粹是找死。
嘉靖又對嚴鴻道:“能賺錢,這其實也是好本事。咱就說朝廷裡,一肚子道德文章的官兒不少,可要說到能賺錢的,也未必能找出幾個。若是說能花錢,倒是能找出一群。我來問你,你這次下江南拼了命的要赦免徐海,為的是什麼?便是為的徐海的娘子,也只管說,老夫也未必沒有辦法。”
嚴鴻知道,天子雖然看了奏摺後,對自己的想法感興趣,發了聖旨來赦免徐海,但卻還是對這件事不太清楚,卻是當面問個明白。這份待遇可說國朝少有。要知大明朝文武過萬,要是人人做事都當面問明白,這皇帝也就什麼都別幹了。自然是天子憑藉自己想法,一己好惡,先處置了再說。從這一點判斷,陸炳和爺爺的判斷沒錯。天家確實對開海之事,已經有了隱隱的傾向性。
當下,嚴鴻忙又跪倒磕頭道:“回老爺子的話,那徐海娘子確實長得貌美如花,更兼嫵媚動人。但天地良心,老神仙看著,小子可與那徐海娘子清清白白,素絲未染。便是她身邊那個丫鬟,雖然水靈動人,小子未免動心,但終究沒有染指。”他想,自個要是裝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架勢,皇帝不知見過多少。倒不如實話實說,反而討巧。
嘉靖果然饒有興味道:“哦,既然這徐海娘子如此美豔,你也喜歡,如何不受用了?連她一個丫鬟都不肯要,莫非別有隱情?”他朝上那些大臣,每次上書諫言,都是一副人身自古誰無死的派頭,早讓他看得膩味了。嚴鴻自承好色,卻使他眼前一亮。
嚴鴻道:“皆因為我想要招安徐海,給天家出力。若是動了他的女人,將心比己,那他不拿刀和我玩命啊,卻如何肯給朝廷做事?”
嘉靖呵呵一笑:“好一個將心比己。此事咱待會再說。那徐海有何等能耐,你一心要收了他,給他說話,卻是為何?”
嚴鴻道:“老爺子明見萬里,小子的一點淺薄想法,請老爺子指點。小子想來,為徐海說話,其實是為了朝廷說話,也為了天家說話。我家世受皇恩,我祖父平日教導我們,總說:咱嚴家能有今天,靠的不是咱自己的本事,也沒什麼功勞。全仗著天家的恩寵,咱一家人才能有吃有喝。做人不能喪了良心,凡事都要為天家著想,天家想到的事,咱們要先去做,天家不好說的話,咱們要替天家去說。”
嚴鴻這裡不說正題,反而借題發揮,狠狠拍了一通馬屁。黃錦聽到此,一張麵皮泛白,心道:這廝明目張膽的阿諛媚上,還能不能要點臉?若以他慣常的性格,恨不得提起拳頭,打死這廝。但是在皇帝面前,如何敢妄為?
嘉靖則是拈髯笑道:“惟中倒還是那麼會說話,這幾句話只是說的有點謙虛。你祖父為朝廷鞠躬盡瘁,怎能說沒有本事沒有功勞?你此番回去,也替我給你爺爺帶個話,讓他遇事不要多想。我與他相識多年,這份交情別人也奪不去。只要他做好自己的事,我保他一世富貴,無人動搖。好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徐海到底有甚麼好,你給我好好說來。”
嚴鴻急忙磕頭謝過,然後道:“徐海這廝本是個倭寇,按照咱大明法律,若是在海上拿獲,應該斬首示眾的。只是此時卻又有些不同。老神仙容稟,小子此一番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