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到現在也說了實話,簡單說,就是兩面的人他都不想惹。可是一邊要馮生死,一邊要馮生活,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陸炳雖然是天子nǎi兄弟,但終歸是個武臣。大明自土木之變後,世襲勳貴的勢力基本被打斷了脊樑,在朝堂上再無作為,而其他武臣地位就更不不必說。所謂文視武如奴婢,誠非虛言。
雖然依仗當今聖上的聖眷優隆,陸炳還不至於被哪個文官放倒,但是當年他因私怨捶殺世襲指揮使時,也是差點被御史彈章斷送了xìng命,又如何能不懼?更別說他現在還要為自己的子女著想,不能光顧著自己痛快,貽害後人。;
因此陸炳行事低調,絕不囂張跋扈,終其一生也不敢主動去陷害士大夫。究其原因,就是大明文人兇猛,惹不起。可是,現在是鄭曉和高拱兩邊勢同,總得決定下屁股坐那邊才好。
如果簡單從數字上來對比兩方的實力,那鄭曉乃是嘉靖二年的進士,至今已出仕三十餘年,其科分輩分遠高於高拱這個士林晚輩。同時鄭曉執掌都察院,屬於清流之中執一方牛耳的人物,手下有數十名聽其命令列事的玩命御史。只要他一句話,那些人就會用彈劾本章把敵手淹死。
而且,鄭曉本人又始終堅持事權歸一,詞訟等事,所謂法自有司出,廠衛不得侵。換句話說,就是始終想限制東廠、錦衣衛的權力,最後是把這兩個於法無據的特務機關取締了事。他看陸炳自然也不怎麼順眼,無非是陸炳平素低調不主動惹事,又有天子眷顧,因此才沒發動攻擊而已。而陸炳對這位老先生,當然絕不敢招惹,能夠保得兩下相安無事,已經謝天謝地了。
單純從這方面看,陸炳確實是該傾向於鄭曉。對馮孝先這案子,也不必做什麼手腳,只要不去插手,任五城兵馬司把馮孝先怎麼處置,錦衣衛只當沒看見。這也是最省事的處理方法。;
但是高拱也不是好惹的。他身為國子監的祭酒,也就是國立大學的校長。雖然如今的國子監已經不復洪武、永樂時的氣魄,與其說是官員預備役,不如說更像人生敗犬集中營,但畢竟稱得上是帝國最高等學府。所謂天子門生,難免未來從中誕生幾個國朝官員。
別忘了,嚴世蕃可就是國子監廕監官生之身,授的尚寶司少卿,後轉的工部左侍郎。而只要這裡面有人得官,就可以算做高高拱的弟子門生,rì後的黨羽之一。更主要的是,國子監雖然不行了,國子監祭酒可沒不行。當今大明朝兩位大佬,嚴嵩、徐階恰恰都是擔任過國子監祭酒後,才轉入六部,而後成為內閣成員。
事實上,翰林官雖然是國朝一等清貴之官,但是品級普遍不高,翰林院最高才是五品而已,因此這個正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就是翰林官的一個重要跳板,通常擔任國子監祭酒之後,就會迅速轉遷六部侍郎或是五寺寺卿,高拱如今已經是寺卿那麼很可能他會在擔任一段時間祭酒之後,在六部侍郎位置上略微一過渡,然後就升為尚書。;
而且他也是翰林院儲相之地出來的,尚書對他來講並非事業頂峰,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他將來入主內閣,成為閣老也並非不現實。
尤其,高拱還擔任了裕王殿下的侍讀學士,也就是大明朝未來皇位繼承人之一的老師。大明慣例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現存的兩位皇子裡,畢竟還是裕王在年齡上略佔優勢。如果rì後他當真繼承大統,那麼無疑高拱的地位就會水漲船高。至於能高到什麼地步,則誰也不好下斷言。
是以,1671看完了重麼辦123wb下次來咯,雙方各有優勢,各有勝場。一支是績優股,一支是潛力股,陸大都督則徹底被套牢了。要判定幫助誰最符合陸炳的利益,是沒那麼容易的。作為陸大特務,他固然不想得罪那百十個個不要命的御史,同樣也不想得罪裕王殿下。他也曾使出官場太極拳,說殺人案一向是五城兵馬司管轄,錦衣衛實在難以插手。
但是隻這一個照面,高拱就顯示了遠超常人的眼光,明白點出,京城刑事案件的慣例流程,下官高某人也略知一二。錦衣衛沒管,那是錦衣衛不想管。真要誠心想伸張正義,那以陸大都督的權柄,豈有做不到的?;
高拱還進一步道,此事非同尋常民間殺人,參與的雙方,一是南京府丞老爺,一是國子監的監生,可以說無論審出來結果如何,都是關係到朝廷聲譽的一案。若是任由五城兵馬司胡亂屈打成招,豈不有辱斯文?因此上,無論如何,請陸大都督以國家法度為重,查明真兇,洗清冤屈,以正國體。
陸炳被高拱這一番話,說的竟然難以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