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著,徒勞地逃竄著。被鐵蹄踏碎、被馬刀劈倒、被長槍挑飛。人類幾百年的積怨,正在透過這三萬鐵騎發洩著。
在獸人洞窟前,僅存的幾百名獸人拿著木棍、菜刀,拼命保護著自己可憐的孩子,與人類士兵作著對峙。
古萊親自到了現場,看到了那些獸人。
衣衫襤褸,眼中充滿著絕望與野性,一手拿著簡陋的農具——那甚至不能被稱為武器,另一手挽著連路都走不穩的小獸人。
當面對死亡時,無論人類還是獸人,都是一樣的。
古萊閉上了眼睛,扭過頭,努力地控制著自己,不讓眼淚滑落。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地說:“殺。”
獸人最終為三百年來的橫行付出了血的代價,華爾把獸人村活活地變成了一座血的祭壇。
若不是古萊刻意沒有封鎖獸人村的西、南二門,放走了許多獸人,這場屠殺也許就可以令整個獸人族徹底滅亡。
事實證明,這場屠殺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仍然遊蕩在外的各路獸人聽說這個訊息以後,都是悲憤欲狂,他們紛紛叫囂著要向人類軍隊報復,但是卻被克蘇爾——獸人英雄制止了。
“冷靜下來!獸人族最優秀的戰士們!”克蘇爾對著集結起來的幾萬名獸人戰士高聲叫道,“該千刀萬剮的人類早就縮回了吉芬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去攻城,無異於送死!戰士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難道你們願意因為你們一時的衝動,而葬送掉獸人族最後的希望嗎?
沒錯!我們就是獸人族最後的希望!而我相信,獸人族絕不是那些卑鄙的人類所能滅亡得了的!戰士們,讓我們回到村裡去,讓我們回到親人身邊去!讓我們用我們這雙手,親手埋葬掉他們!然後,再用這雙手,將人類打得萬劫不復!”克蘇爾側過頭,眼睛血一般的紅,望著吉芬城,“總有一天,一定會的!”
這次屠殺不僅激起了獸人殘餘力量更兇猛的反抗,更使得古萊的軍譽蒙上了汙點。
在過去的日子裡,古萊曾是一位剛正、耿直的將軍,攻擊勇猛,防守牢固,德才兼備,是夢之國一流的戰將。但是,自從這次屠殺之後,古萊將再也不能保持他幾十年的軍譽。在後世的評價上,古萊將永遠揹負著屠殺獸人無辜婦孺的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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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個不停。
紀元仍然在刻苦地練劍,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老師正悲愴地坐在屋中,喝著悶酒。
“歐克,你可還記得我?”夜喃喃地說道,“是我親手埋葬了你,盼你不要怪我。”
他舉起酒,向著無人的對面空座敬了一下。
“還真是懷念……獸人村的酒啊……”夜說著說著,眼角不由得落下了淚水。
醉眼蒙朧之中,夜彷彿看到歐克就坐在對面。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什麼,卻只抓了個空。
夜將頭埋在臂彎中,趴在桌子上,低低地笑。
“人與獸人之間……就沒有和平共存的那一天嗎……”
紀元渾身溼透,走進屋中,卻看到夜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彷彿已經睡著了。他試探著叫了幾聲“老師”,夜全無反應。
紀元看到桌上還剩下的酒,忽然好奇心大發,想嚐嚐酒的味道,於是端起酒壺舉向唇邊。
“不要喝酒。”
紀元嚇了一大跳,發現夜居然坐了起來,嚴厲地看著他。他趕忙將酒壺放回桌上。
“對不起,老師。”紀元低下頭。
“沒事。”夜又恢復了和藹的笑容。
“當你的身體還沒成熟時,酒會傷害你的身體。當你的心靈還沒成熟時,酒會傷害你的心。
紀元,希望有那麼一天,當你成熟時,我們再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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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之國45年,紀元已經10歲了。而跟隨著夜飄泊的旅程,他也走遍了夢之國幾乎所有的地方。10歲的孩子,竟然已經顯得成熟起來,他不像同齡的孩子一樣喜歡玩耍,對武術和書籍的熱愛卻遠遠超乎夜的想像。
“紀元,你已經走遍了夢之國的國土了,也將你所學到的兵法知識與現實中的戰爭一一印證過了。”夜努力想引導紀元對別的事產生興趣,“不如我們現在就走出國境,認識一下外面的世界吧。”
“好啊,老師想去哪?”紀元合上書,抬起頭。這個孩子生得極為清秀俊美,成年之後必然是罕見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