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狠毒,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母后,這是兒臣最後一聲叫你了。”他的五指漸漸覆上她的口鼻,突地一緊,他高高在上看著她睜大眼眸不斷掙扎……。
榮瀾姑姑端著『藥』湯趕來的時候,只見秦王神『色』悲痛,斜斜跪在一側,光是看看他的背影,都覺得滿是悲傷。
床榻上的『婦』人,早已緊閉雙目,一身平靜,再無任何吐納。
榮瀾姑姑驀地眼波一閃,神『色』大變,手中的『藥』碗,重重摔下地面,青『色』瓷碗,一刻間摔得粉碎。
……
皇太后崩,歸於東陵。
正如太醫所說,都沒能過完這個年關。
因為皇太后的歸去,如今整個皇宮,冷冷清清,蕭蕭肅肅,沒有半點過年的熱鬧。她隱約記得那一日進宮拜見,這十里長廊上滿懸白綢,潤央宮的裡裡外外,男男女女跪了一地。
皇上下了旨,奪去熙貴妃貴妃名號,降為貴人,搬出清風苑,入住青宮。沈熙一夜之間連降三級,這貴妃與貴人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地位卻全然不同,年例也縮減十倍。雖然與其他貴人一起住在青宮,卻因為她跟太后之死有說不清的干係,至今門前冷清,過慣了大手大腳的富貴日子,如今沈家也無法給她送銀兩,據說過的十分拮据。
熙貴妃在後宮落了難,對不可一世的沈家,自然也是一記重擊。
如今貴妃位置懸空,無人頂替,真貴人卻因為體貼入微,善解人意而登上四妃之位,奉為珍妃。
穆槿寧站在潤央宮門外,淡淡望著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彷彿依稀聽得到,那一日,潤央宮之外,滿是慟哭聲,遲遲不曾散去。
若是何時太子登基,德莊皇后也會搬來這兒住吧,她淺笑著斂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子,朝著周公公微微輕點螓首。
“聖母皇太后駕鶴西去都快一月時間了——”
周公公一臉肅然,低聲嘆氣,領著穆槿寧,默默走向上書房。
“其實郡主,不必親自到道謝的,您不是身子不適嗎?”周公公在一路上,關切詢問。
“舊傷癒合了,我總不能不知禮數。”她挽唇一笑,在她養傷期間,皇帝派人送了兩回補『藥』,也不知他的補『藥』起了效果還是秦王的傷『藥』好用,她的身子早就痊癒了。
周公公看在眼底,笑而不語,這位郡主溫順柔美,謙卑得體,才華橫溢,怪不得可以讓聖上動心。
他替崇寧推開門,她抬高厚重長裙,邁過高高門檻,側過身子掃視一眼,周公公已然將門掩上,隨即退了出去。
“崇寧見過皇上。”
她屈膝,朝著坐在書案前的男人,深深行了個禮。
皇上凝神看她,她今日著一襲月『色』宮裝,袖口衣領是一圈紫藍『色』的紋理,上身著銀『色』絲綢製成的坎肩,雖不嬌豔,卻也並未埋沒在一併的素『色』之內。她的黑髮高高挽起,一對翠玉簪子別在一側,幽靜雅緻,別處再無任何裝點,卻也勝過別的女人濃妝豔抹。
如今聖上還未開口,在宮內的女子,沒有一個敢身著豔『色』宮裝,畢竟皇太后離世也只有二十日。
“起來吧。”見到她,皇上的眼底有了笑意,淡漠的面容,也漸漸親切了幾分。她抬眸的那一瞬,他望入那雙如水美眸之內,哪怕她沒有任何喜怒,那雙眼睛卻也早已勝過刻意為之的風情,皇上也不禁有幾分心動。如今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珍妃那裡,可惜珍妃雖然溫順,卻略顯乏味,男人總是渴望,能有一位紅顏知己。“身子都好了?”
她的粉唇,緩緩揚起溫柔笑意,嗓音清靈:“崇寧是親自來感謝聖上關心,傷口已經癒合了,也沒有任何病痛。”
“朕聽昊堯說,上回捉拿的兩個刺客,在地牢中咬舌自盡,也就沒了下文。”皇上賜坐與她,不疾不徐開了口。
“是啊……。”她斂眉,心中卻並無起伏,即便死無對證,至少這世上,還有她知曉其中的陰暗。
她扶著椅背正襟危坐,眉峰輕蹙,淡淡的哀愁,始終無法散去。
皇上走到穆槿寧的面前,一手覆在她的肩頭,眼底寫滿溫情。“朕看你有心事?”
“聖上,我娘因為被牽扯在是是非非之中,死的時候,才二十出頭。您說過要救我於水火,不想看到我再跟孃親一樣,重蹈覆轍。”一分愁緒,定在她的眉間,她抬眸看他,滿心哀慟:“自從沉湖之後,崇寧遲遲不敢來見聖上,只想把這件事,壓在心底。”